“敢问这位小友，可是为那秦桐皇子，移植灵躯之人？”
十八尊石人推搡片刻，选出一人凑上前来，拱手相问。
面容淡雅自如，姿态翩然洒脱，与先前听见的市井喧哗，判若两人。
光看仪态，倒当真能看出些仙风道骨的意味来。
只可惜外表看上去，却是一副生硬的粗粝石头模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眼前诡异荒诞的一幕，晏川心头不禁有些微妙。
忽的似是想起什么，心念稍动，环绕心神的浅蓝光芒，稍稍退散了些。
果不其然，随着蓝光退去，周边景色骤然生变。
仙山楼阁，轩窗掩映，窗外更是云雾翻腾，仙鹤来去。
完全符合世人想象中的仙人福地模样。
再看身前之人，剑眉斜飞入鬓，锦袍银纱、面如冠玉，一副清冷仙人扮相。
身后其余人等，亦是个个衣袂飘飘，不似凡俗。
看来这些个石头仙人，为了与自己的初次会面，还是做了些表面功夫的。
这幅形象，应该才是他们在世人面前，所展示出的模样。
可惜自己心生防备，时刻以天赋神通护持心神，眼中全无幻术变化，一眼勘破眼前本质。
“小友？小友！”
看晏川左右打量，并不理会自己，当头那石人亦是有些疑惑，不由得抬高些音量，呼喊两声。
“咳咳！”
晏川听着呼喊，这才缓过些神来，不由得掩嘴虚咳两声，施施然应答道：
“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
“诸位既然费尽心思，邀在下前来，想来是有正事相商。”
“又何必耍弄这些障眼变幻之法，平白惹人猜忌。”
晏川已经想过，这些个石人装神弄鬼几百年。
在世人面前，皆以仙人自居。
什么玄秦太祖、三教教祖，在他们面前，只怕也是唯唯诺诺、低眉顺耳。
这么一群家伙，必定瞧不上庸凡之人。
想要与他们等礼相亢，就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实力。
一眼道破他们布置的幻境，也算是来了个下马威。
果不其然，对方听着这般不客气的话语，面上顿时愣了一愣。
回头与众石人对视，挤眉弄眼一番，这才讪笑一声。
袍袖轻挥，散去周边幻境，恢复漆黑逼仄的洞穴模样。
“道友果真非同凡俗，倒是我等目光短浅，班门弄斧了。”
“不过还请道友放心，我等此举，并无半分恶意。”
“只是屋室粗陋，我等如今之外表，又实在有些骇人，这才布下些障眼之法，唯恐惊扰旁人。”
那石人被人戳穿，面上自是生出几分尴尬。
不过言语之中，却是多了几分敬意。
就连称呼，都从居高临下的小友，变作了平辈相交的道友。
晏川心知肚明，自然不信这套说辞。
不过这时候，倒也不去拆穿，面色缓和了些，亦是拱了拱手。
“在下，修罗龙王蓝乾，不知诸位道友寻我，所为何事？”
也没心思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
“想来道友应该知晓，我等正在寻觅佳徒之事？”
见晏川如此直接，对方也就不再磨磨蹭蹭。
“嗯，有所耳闻。”
晏川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此事说来话长，若是要展开细说，以这传讯玉简内的灵力，只怕支撑不了这般之久。”
“道友只需知晓，我等寿数将尽，临行之际，只想寻一弟子，将毕生所学传承下去。”
寿数将近？
这就是你们寻个弟子，寻了超过三百年的原因？
晏川眉角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一句话也不信。
“以道友之修为实力，也应当清楚，这方大陆上出生之人，天赋资质何其不堪。”
这方大陆？
晏川瞬间听出些感兴趣的东西来。
听这话中意思，这方世界除了玄秦帝国所在之地，还有其他大陆？
而这些个石人，也都是从其他大陆而来？
对方倒是并未察觉晏川脸上的异样。
在他看来，能进入传讯玉简，并且看穿自身幻境之人，应当早就知晓这些常识。
“我们找了许多年头，也只找出个堪堪可用者。”
说到此处，那石人面上咬牙切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可是那混小子，放着求仙问道的康庄大道不走，偏生喜欢去追逐些凡俗名利！”
“白白浪费一身天资，到最后连神通境都未能突破，落得个寿数耗尽、身死道消的下场。”
晏川自然能听出来，这说的是玄秦太祖，秦异。
听这话中语气，眼前这些石人的境界，只怕远远超过神通境界。
想想也是，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将三名山间樵夫，培养成三教教祖。
“从那之后，更是一代不如一代，直到前些日子，那位身负四丹之躯的秦桐小友出现。”
“既然秦桐符合要求，那你们直接收他为徒呗，我没什么意见。”
晏川听到此处，还以为对方是想征求自己同意，当即应答一声。
“啊？”
那石人话语被打断，面上一滞。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也不由得苦笑一声。
“道友误会了，我等虽然求徒心切，但也不是光看修为资质，背景清白，也是重要考量……”
话未说完，石人似也觉得有些不妥。
对方乃是秦桐之师。
这话一说出口，不就明着表示信不过对方吗。
“无妨，毕竟关系到毕生所学，谨慎一些，也是应该。”
晏川听懂其中意思，不咸不淡地给个台阶下。
“所以你们寻我，是想找个身家清白、无甚背景之人，再赋予他异相之资，作为传承？”
听了这么一通，晏川也将对方目的猜了个大概。
那石人闻言，眼中一亮，面上浮出几分激动，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唉。”
“若是旁的，还好商量，只有这件事情，实在不太好办。”
晏川低头沉吟片刻，不由得轻叹口气。
“以诸位道友的修为见识，该当清楚，妖兽之躯，移植人体，此乃逆天改命之举。”
“逆天而行，轻则折损寿数，修为再无寸进；重则召至天罚，殒命于无尽劫数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