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独自一人坐于地怜峰上,呆呆的望着通天镇的方向。
方志超,不,剑一还是习惯叫他赵小三,赵小三走了,走的那么洒脱,那么决绝,尽管赵小三已经走了约莫半个月的时间,但那晚的背影剑一记得依旧是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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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一将怀中的“同归一剑决”和“神仪行气法”小心翼翼的交给了赵小三,他不知道往后赵小三能够走至何种程度,背上自斩器峰讨来的仙剑也随之交给了他。
“小三,这把剑是我从天元峰上带下来的,还没有名字,既然这把剑送你了,那你就为它起一个名字吧。”
“就叫它‘归至’吧。”
“‘归至’?为何?”
赵小三咧嘴一笑,“只有这样,才能鞭挞我在外面的世界活下去。”
剑一闻言不语。
两位少年在通天镇中最繁华的“翠烟楼”上站了许久,最终相拥一抱后,赵小三将归至剑背于身后朝着下方跳了下去,这次他并没有让剑一帮他,而是凭借着心中的那口气,一跃而下。
尽管摔了个狗吃屎,但这位身负归至剑的少年没有丝毫的停留,朝着远处一瘸一拐的走去。
在赵小三即将消失在剑一视野当中时,恍惚之间,剑一仿若看到一位熟悉的身影自黑暗处走了出来,此人没有与赵小三多说一句,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的消失在黑夜当中。
“希望你真的能达到之前你所说的‘我本身就是一把最强的利剑。’这个境界。”
剑一仰头长叹,独自一人站于通天镇至高处,任由冷风肆虐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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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一现在想来,那晚出现的熟悉身影,很像一个人,一个之前在通天镇见过的人,单手举着一杆写有“摸骨算命,神机妙算。”旗幡的老道。
“赵小三怎么就与那位道长走在一起了?”剑一单手托腮,一脸沉思。
不过还没等剑一想明白过来,便从远处走来一位扎着一对马尾辫的俏丽少女,“剑一,你在这里作甚?还不赶快跟我去修炼?”
被打断思路的剑一闻声望去,咧嘴一笑,“知道了,师姐。”
夕阳西下,落幕的余晖照耀着两道在山间不断追逐的少年少女,欢快的笑声仿若将整个冷清的山峰充斥一般,孩童的欢声笑语洒落漫山遍野。
自此之后,没有任何隐藏的剑一,每日里除了修习之外,还多了另外一项兴趣,那便是去极书峰听门内导师的教课。
而古樱瑶对于剑一也是极其的喜爱,每次看到偷偷躲在私塾窗下偷听的少年,总会上前轻轻的拍打着肩膀,双眉如柳月般微微一笑,“小剑一,你又来偷听啦?”
每当这个时刻,剑一总会红了脸庞,声音犹如蚊子般哼道:“嗯。”
“别躲着了,既然你想听,那就进去便可,我极书门并非其他几门顽固不化,难道你只是想听书,我还能当你偷师学艺?”
剑一的心中,对于眼前的古樱瑶突兀的有着一丝喜欢,不仅仅是因为古樱瑶那绝色的外貌,而是在她的身上让剑一有一种极其舒服的气息,好似已经许久不见的娘亲。
从那以后,极书门中便多了一位常来听书的清秀少年,尽管极书门众多弟子疑惑,但却并未表现出什么排斥的心理,反而与其相处的有些愉快。
今日,当剑一打坐修习完毕之后,静静的坐在蒲团之上发着呆,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
“究竟是少了点什么呢?”剑一歪着脑袋,片刻后,恍如大悟,一拍大腿惊叫一声,“对呀,我少了一把剑。”
天元宗内的每位弟子都有一次讨剑的名额,而剑一为了赵小三已经将这次名额用掉了,即便因他的天赋天元宗会为其开个先例,但是剑一却并不会这么做,因为他的脸皮并不像有些人那么厚。
就在剑一反应过来自己缺少什么东西的时候,脑海当中闪过一柄熟悉的剑影,可看到这柄剑影时,他却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选择了这把剑,那么会不会为这把剑抹黑。
“就它吧!”
剑一咬了咬牙,坚定的站起身来,朝着地怜门内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去。
走了片刻,呈现在剑一眼前的是一处看似荒废已旧的杂物间,在这杂物间周围,野草纵生,最高的杂草竟是能够达到剑一的腰部,连其下脚走路的地方都没有,可见其多么的荒凉。
可是在剑一眼中,却只有这间摆放杂物的房子,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一簇簇硕大的野草在剑一的脚下缓缓倒地,直至这道身影来到杂物间前,方才停住脚步。
“咯吱!”
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大门的敞开而发出,与此同时,不少的灰尘随之落下。
“咳咳。”
被落下的灰尘砸个正着的剑一有些受不了,干咳几声后放眼望去。
杂货间内的各个角落被密密麻麻的蛛网所充斥着,并且在其地面之上摆放了不少的东西,而这些都是被损坏没有用的桌具,衣袍,杂物等等。
剑一在杂货间内缓缓踱步,左看看右瞅瞅,有时候还会去翻一下那脏兮兮的垃圾,仿若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剑一将面前的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推到在地的时候,那许久没有变化的眼神终是颤抖了一下。
这是一把长约两尺的剑,此剑之上虽布满灰尘,但依旧掩盖不了暗黄色的剑身,在那剑身之上有着玄奥难懂的符文,仅仅让人看上一眼,便会觉得此剑绝非凡物。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把剑是一把断剑,没有剑尖,只有剑身,试问没有剑尖的剑,如何杀人?
剑一盯着眼前的断剑看了片刻,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双眼一闭,大口的喘息一声,一双小手毫无犹豫的将其拿起。
“噌!”
断剑随着剑一手中的动作发出钝器舞动的剑鸣之声。
“当年叱咤整个修真界的第一仙剑玄天剑,你可曾想过会变成一把没有人要的废剑?”
剑一苦笑一声,毅然转身离去,只不过与来时相比,手中多了一把断剑。
自此之后,地怜门内多了一位练剑的少年,此少年每日打坐修习之后,便会不知劳累的舞动着手中的断剑。
出剑,收剑,出剑,再收剑。
少年仿若没有任何的练剑技巧,只是一味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尽管姚乐山等人见到剑一手中的断剑感觉不妥,因为以剑一的天赋,他可以拥有更好的仙剑,实在是没有必要使用这把已经废了的断剑,但是却并未有一人上前劝说,因为这把断剑,是剑一父亲生前所使的佩剑。
......
......
人生匆匆,岁月悠悠,十年之数,弹指而过。
当初那位十二岁的少年,现已长成二十二岁的青年才俊。
今日,剑一身着一身白色衣袍在一株青翠巨树之下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断剑,依旧是那简单的出剑,收剑,出剑,再收剑......
这道白衣少年不知以单一的姿势练了多久,终是在片刻后收回了最后一剑。
剑一微微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仿若对于今天的练剑极其满意。
“自打我拿到玄天剑后,每日挥剑从百下到每日千下,如今已有十年之久,而我对‘同归一剑决’的领悟也越发深刻,就是不知何时才能够踏入父亲那个境界。”
剑一看着手中的玄天剑,双眼之中的溺爱没有丝毫的掩饰,这把剑,陪伴了父亲,又陪伴着自己,可以说对于这把剑已经有了感情。
“嗖!”
玄天剑身冲天而起,化为漫天黄光将剑一的身子照耀其中,片刻后,暗黄神光消散不见,而剑一右手的食指之上,多了一枚古朴的戒指,只不过这枚戒指却是呈半环形,并没有将其整根手指包裹。
化剑为戒,入定境。
“好了,今日就练到这里吧,看天色还早,是时候去听一下讲课了。”
剑一微微一笑,双手负于身后,朝着地怜峰后山走去,那里有着连接天元宗七大主峰的传送阵。
今日的剑一已并非十年前的剑一,此时的他完全可以不借助传送阵的力量,单靠御剑而行在各大主峰之间来去自如,但仿若习惯了一般,剑一却并未御剑,因为他认为那样太过于招摇。
当剑一来到极书峰的时候,正好赶上上课时间。
极书峰内建筑如林,弟子繁多,他们讲究的是读书,并非修真,但这也并不表明极书门没有修为强横的弟子。
剑一走至一间熟悉的房屋前,轻手轻脚的溜了进去,坐于最后方的空位之上。
台上一位中年雅士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于腹前,摇着脑袋念念有词。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我知我知,肥肠红烧瘦羊肉!”
“哈哈。”
在中年雅士念完一句诗词后,一声阴阳怪气的语调立马接了下一句,本应严肃的学堂,在此刻却是笑声不断。
中年雅士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方才接话的少年,怒道:“江天干,你给我滚出去!”
剑一闻声望去,看到一位头戴纶巾的白衣少年站起身来微微耸肩,毫不在意的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当江天干走至剑一身旁时,剑一还依稀听到嘟囔之声。
“你知非我知,我知非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