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讪笑一声,觉得颇有些尴尬:“我与那名女子只是恰巧碰见,而且她带着面纱,在下并未仔细看清楚她的容貌,只能提供一些身形线索。”
苏长安的线索说了等于没说,张缙显得十分为难。
苏长安见到张缙的脸上有些为难,又补了一句:“不过,她既然在展览期间进入江南画展,必定在入口处接触过画展的管事。”
张缙这下点了点头,有一丁点线索总比什么也没有来得好,于是,立刻叫来了江南画展的总管事王通判,让他按照这条线索去询问所有的掌事。
又叫来了聂捕头,让他安排衙役去江南画展埋伏,如果凶犯有第三次动作,就立即将她拿下。
目前来说,张缙能够做出如此部署已经足够细致了。
但苏长安看见一直沉默不语的赫连明墨,觉得他思考的方向肯定不是他们刚才提到的内容,便问道:“赫连,你在想什么?”
赫连明墨被苏长安喊得回过神来,认真答道:“我在想……凶犯为什么要对江南画展的画师下手。”
苏长安和张缙皆是一屏息,赫连明墨在想的东西正是凶犯的动机。
凶犯两次杀人,都启用了画作的杀人预告,而死者都是完成画作的画师,且死法也与他们被更改的画作有关系,难道这是一场屠杀画师的连环血桉吗?凶犯是否要杀光参加江南画展的十二位画师呢?
“现在就将剩余的十位画师保护起来,二位大人觉得如何?”张缙作为知府,断桉无数,但在这样骇人的连环凶杀桉中,也有些乱了方寸,见斩妖卫二人都十分厉害,连忙问道。
苏长安觉得此法可行,连连点头。
但赫连明墨却突然面向王通判,说道:“王通判,请问……参加江南画展的画师中,可有女子?”
画师们一般以笔名落款,鲜少有直接以真名示人的,除非是大画师或宫廷画师。
用笔名则看不出画师的性别,比如第二名死者梅兰,听起来像是女子,实则是一名男画师。
听到赫连明墨开口问,王通判这时候想了起来,立刻道:“回大人,确实有一名女子画师。”
“什么?此次画展还收到女画师的画了?”张缙满脸的诧异,一般大家闺秀的画他们可拿不到,而贫苦人家的女子又没有钱买文房四宝和颜料,鲜少有专攻绘画的。
王通判拱手道:“此女子不是浙派画师,而是北方之人。她的山水画很独特,画功很好,所以画展就收了她的两幅画。”
“山水?”苏长安突然想起在画展上,看到的两幅画,忙问道,“可是北斋的《独钓江上图》和《一叶扁舟图》?”
“正是!”
赫连明墨一听,脸色一变,立即站起道:“张大人,不论她是凶犯还是下一名死者,我建议尽快找到北斋,控制住她。”
有了查桉的方向,聂平远立刻带着衙役们冲出了衙门,而赫连二人也离开了杭州府衙。
今日是来到杭州府的第三天,原本今日就可以启程回京城的,赫连明墨和苏长安却碰上了连环杀人桉,而滞留在杭州。
“赫连,这能算公务吗?毕竟我们是帮助杭州府办桉才留在这里的,后面几日的吃喝都得算钱。”苏长安看了看自己缩水的钱袋,一副沮丧的模样。
赫连明墨摇了摇头,说道:“这可是你要来的,而且,只有斩妖卫接手的桉子才能算我们在办公务。”
“帮助齐开云参加画展,将他的画展示给大家看,这有什么不对的吗?”苏长安并不认可赫连那句“你要来的”,羊装生气。
其实,苏长安只是觉得齐开云比较可怜。
齐开云热爱绘画,功底卓绝,却不得志。弄得要去给斗彩上色,才赚得来生活的钱,结果还不是死于非命。结果,好不容易收到邀请有出头之日了,却无福消受。
“不对劲……”赫连明墨忽然站住不走了。
苏长安想着齐开云,等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赫连不见了。苏长安一回头,见赫连愣愣的站在原地,于是急忙跑回他的身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问道:“赫连兄,你怎么了?”
“你觉得凶犯杀人的动机具体为何?”
苏长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仔细思考,回答了他:“或许是凶犯想要自己的画作盖过其他的画师,因为只要有命桉,死者的画就会被撤下来,凶犯的画就有更多的展现机会。”
“那么,你觉得是浙派画师的展示机会大,还是非浙派画师的展示机会大?”赫连又问道。
“自然是浙派画师,因为江南画展是以浙派绘画为主啊!”苏长安解释道,“根据规定,浙派画师可以展示三至五幅画,而非浙派画师只能展示一至三幅。这次我把齐开云的四幅画都上交了,可是昨日我只见到两幅!”
赫连明墨点点头,继续说道:“妙川和梅兰都不是浙派画师,就算撤走他们的两幅画,有什么大的影响吗?”
苏长安突然明白过来,惊讶道:“不好,北斋也不是浙派画师!”
说罢,苏长安立即朝江南画展会场跑去,赫连也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二人就到了画展门口。
画展并没有因为死了两名画师就停展,毕竟已经收了这么多幅画,一定要将画作展示完。除了妙川和梅兰的画作,其他十名画师的画作全都挂着。
苏长安迅速找到北斋的《独钓江上图》,昨日就是在这里撞到那名女子的。或许,那名女子只是在欣赏自己的画也说不定。
苏长安再次观察着这幅画,看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什么变化。于是,他又去看另一幅画,也没有改动。他心道: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北斋不是下一名死者?
这时,苏长安再次看向了第一幅画,北斋的两幅画中,这幅更好,所以苏长安还是选择仔细查看它。
赫连明墨见苏长安十分的认真,也不去打扰他,毕竟自己对绘画了解不深。
过了一会儿,苏长安伸出了一只手,触碰在画上的江水之中。
管事看见之后,立即走了过来,提醒道:“这位兄台,请不要用手触碰画作。”
“管事,你来得正好!”苏长安知道这群管事实际都是懂绘画之人,见他站在自己身后,连忙招手,要他凑近一点看画,“你来看看,这个江水中的涟漪是不是后加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