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四年十二月中下旬，晨时初，斩妖卫一楼。
快要过年了，斩妖卫在赫连的命令下，开始打扫起屋子来。
“一年转眼又要过去了，今年的春日大典要在京城过了，不知道京城的烟花大会能不能漂亮过秦淮河的。”苏长安一边擦着椅子一边说。
“当然能了！京城的烟花特别漂亮！”张远憨憨一笑。
去年春日大典，北镇抚司锦衣卫负责皇城护卫，张远特别幸运被派去城楼上站岗，所以见到了完整的烟花燃放过程。
斩妖卫之中，也只有他欣赏到了京城的烟花大会。
“你们四个去年还能赏烟花，我可是在牢里啃牢饭啊！”孟尝撇了撇嘴，那顺天府的牢饭实在是难吃。
听到“饭”这个字，苏长安又兴奋了起来：“我还记得去年，赫连、沉游和我一起在南京府，各自做了家乡美食，一起吃来着。”
“要不……我们今年也这样办？虽然丁饕大厨厨艺超绝，但也得让人家回家过年啊。”
张远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难看，说道：“我不会做菜，这要怎么办啊？”
“没事！我们几个都不怎么会，重要的是心意，又不是手艺！”苏长安安慰了他一下，继续问道，“你觉得呢？赫连。”
赫连明墨想了一想：“可以。不过我听丁饕说他不回家，可能要跟我们一起过年了，你要让他也做家乡菜吗?”
苏长安一听，连忙摆手：“那还是别了！还是别了！让丁饕跟我们一起做家乡菜，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过了一会儿，苏长安小声问道：“你们说……要不要请汪直一起来吃饭啊？”
众人听苏长安突然说了这句话，皆是一愣，张远立刻就将手中的抹布丢在了苏长安头上。
喝道：“你是真想调去西厂啊！”
“春日大典，汪直一定在旁伺候，怎么可能有功夫跟你吃饭呢？”孟尝戏谑地笑了笑，“再说了，你不怕喝了酒之后，胡言乱语起来，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在西厂的大狱里？”
众人被孟尝的说法给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苏长安啐了孟尝一声，眼睛直往上翻。
“我确实听说，最近西厂又抓了一大批散布妖言的人。”张远说道。
赫连解释道：“越是接近年尾，东厂、西厂和锦衣卫抓得就越严，毕竟春日大典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这时，沉游从外面回来了。
昨天半夜，西市有骚动，但原因不明。
斩妖卫喜欢多管闲事，得知了以后，因为西市小酒馆众多，沉游熟门熟路，所以就叫他去西市查探。
“沉游，西市什么情况？”
“昨晚有两个酒鬼在西市耍酒疯，吵醒了西市的街坊。”
孟尝嫌弃道：“就是酒鬼闹事啊，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西城兵马司没巡逻的吗？我看……”
“我还没有说完。”孟尝还想啰嗦两句，但被沉游给打断了，“街坊们被吵醒之后，出来查看是谁在叫嚷，但并没有找到人。”
“他们来到街上四处看了看，结果发现地上有一小滩血迹。”
“这就是昨晚发生骚动的原因。”
苏长安问了一句：“那这是酒鬼喝多了，互殴的？”
沉游摇了摇头，说道：“昨晚并没有见到闹事的酒鬼，他们两人是今天早晨，从小胡同里的垃圾堆里走出来的。而且，两人的胳膊上都有爪痕，不过醒来的时候已经愈合了。”
“那这么说……是有动物伤人了！”苏长安惊道。
“因为没人看见，所以不太清楚，兵马司的人还在查。”
赫连明墨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这是有人装神弄鬼，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引起京城恐慌吗？
如果说，这是真的有动物伤人，那么这只动物还会再次行凶吗？
这件事明显已经属于斩妖卫管辖的范畴了，必须要去看一看。
“孟尝，你跟我一起去，看一下那两个人的伤口。”
赫连明墨一招手，孟尝就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西城兵马司衙门，负责迎接、招待他们的竟然是刘瑄。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来汉阴王的桉子，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实在可悲。
“赫连大人，今天是来看昨晚那两个人的吧？”
赫连明墨点了点头：“听说他们的手臂上有爪痕，我特意带了大夫来，看一下伤口。”
刘瑄叫人把昨晚两个酒鬼带了上来，毕竟他们昨晚吵闹，影响了西市百姓的休息，所以，现在正关在西城兵马司衙门的牢里。
孟尝撸起他们的袖子，看了一下伤口。
赫连明墨问道：“怎么样？看出是何物所伤的吗？”
“这个爪痕很像是狐狸的爪痕，又像是猫的爪痕。”
赫连和刘瑄纷纷侧目，看着爪痕，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可有何凭据？”刘瑄问道。
“我以前养过狐狸，我当然知道了。只不过这爪痕比起我那只大白狐，小了不少，所以我才说像猫爪痕。”
赫连明墨严肃道：“刘大人，你是否也是怀疑，此妖物乃黑眚。”
孟尝并未听说过黑眚，连忙问道：“黑眚是什么？”
“黑眚是妖物，碰见它的只看过它的影子或者只看见一团黑气。”刘瑄解释道，“有的人说它是只猫，有的人说它是只狗，也有的人说它是黄皮子，但更多的人说它是黑狐。”
赫连明墨回忆道：“成化十二年七月，黑眚出没，甚至跑进了皇宫里，把陛下和娘娘都给吓着了。”
“但它很快就消失了，无影无踪。一直到成化十三年末再次出现，夜行于京城。”
“它也是促使我们斩妖卫成立的最后一根稻草。”
孟尝一惊，想起自己被关入顺天府大牢是因为妖狐桉，没想到出大牢是因为黑眚桉。
赫连明墨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刘大人，为了避免再有人受伤，想请你通知五城兵马司，晚上加派人手巡逻。”
“孟尝，通知张远和苏长安，今晚守在东市，你和沉游守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