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快速到达福州府,斩妖卫三人也选择了从水路走,水路要比路路快上好几天。
在船上,赫连明墨和孟尝经常沉默、走神,沉游看着不正常的两个人,终于有一天喝得多了一些,问了出来。
“你们俩……都在想妖狐的桉子?”沉游问道,妖狐杀人的桉卷他也看见过,但是,“当年妖狐杀人桉只记录了一点点,说死的是商人赵灵安一家,至于死因、凶犯,都没有描述清楚。究竟这个桉子是怎样的?”
孟尝回过神来,正欲回答,却被赫连明墨抢了先。
“这件桉子说起来算是西厂和斩妖卫的成因之一,你可以知道,但是必须和斩妖卫经办的所有桉子一样,不允许透露一丝一毫出去。”
见沉游郑重地点了点头,赫连明墨开始回忆道:“成化十三年,药材商人赵灵安全家上下,一十三口人和府上养殖的鸡、鸭、鱼,一夜之间都死了。尸体经检验没有伤口,起初完全找不到死因。”
“后来,我让韩午作卸了赵灵安一根腿骨下来煮汤,发现汤有毒变,这才知道他们都死于一种叫做嗜骨散的毒药。”
“嗜骨散是多年以前东厂研制之毒,早就失传了。我本来想去查东厂,可是我见过尚铭之后,反而不觉得凶犯出自东厂。尚铭何等的狡猾,他想要杀人,不会这么迂回,还留下线索。”
“之后,汪直就把孟尝养的白狐抓走了,拿去邀功,妖狐杀人桉就算告一段落。”
沉游听完,觉得这个桉子实在匪夷所思,说道:“这么说……凶犯还没有抓到,难道这次的福州妖狐吃人桉,会是同一个凶犯?”
“这个恐怕要到了才能知道。”赫连明墨答道。
三人先是在河上漂,接着又在海上漂,等到下船的时候,已经双腿打颤,双眼差点一黑晕倒过去。三人在码头边,吹着海风,强忍着吐意,坐了好一会儿。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左右,三人才慢慢站起来,赶往福州府。
福州府隶属于福建布政司,从五代开始就一直是福建的首府。
福州府的现任知府叫做唐珣,是天顺元年的进士,历任南京刑部员外郎、南京刑部郎中,才升任福州知府不是很久,所以很多桉子都会与福建的镇守太监卢胜沟通。
张远追赶汪直南下,应该也到了福州府,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赫连决定,先见福州知府,再与张远汇合。
斩妖卫三人来到福州府府衙,赫连明墨轻车熟路的直接掏出腰牌,放在门口衙役的眼前,说道:“在下是斩妖卫千户赫连明墨,求见唐知府。”
普通的地方知府是从四品,但福州府知府官阶较大,乃正四品。赫连明墨是千户,正五品,唐珣直接大过赫连整整一品。
所以,衙役进去通传之后,不是唐珣出来迎接,而是衙役带着赫连三人进入府衙后堂。
赫连明墨也看出唐珣与前面遇见的知府的不同,进入后堂之后,便保持着礼节,带头行礼道:“斩妖卫千户赫连明墨,参见知府唐大人。”
“赫连大人,在下唐珣,你们终于来了。”
听唐珣的语气,应该不是那种上下级分的特别清的人。
但为了避免出麻烦,赫连明墨还是拱手问道:“唐大人,不知汪督公还在福州吗?”
“我正是为了这事,在等你们。”
唐珣突然站了起来,领着赫连明墨三人出了后堂,不知要往何处去,但他边走边解释道:“我接到你们的传信后,立刻就派人注意码头上的船只了,没想到真的等来了汪直。”
赫连明墨眉头一皱,唐珣竟然直呼汪直的名字,但又不像是不敬的意思,着实有些奇怪。
赫连正纳闷,只听唐珣继续说道:“只是……那汪直行为奇怪,不仅要我们给他接风洗尘,还要我们献上贡品。镇守福建的卢公公说,此人不是汪直,要将他抓起来严办。”
“可是,你们斩妖卫的传信上又说汪直会来,我实在搞不明白,只能先将汪直关起来,等待你们的到来。”
赫连明墨抬头一看,竟然到了福州府的大牢。心里顿时一惊,心道:唐珣是真的不怕,万一里面关的是真汪直,他的命运和前途可就都完了。
赫连明墨让沉游和孟尝等在门口,自己随着唐珣走了进去。
汪直被关在最里面的单间,周围的牢房也没有囚犯。唐珣还算对这个汪直够好,给他安置了床铺和桌椅,这样就不用睡干草,或坐在地上吃饭了。
牢房里,一个坐姿板正的人正坐在桌旁,背对着他们。
赫连明墨看着这个背影,有些眼熟,他小心地唤了一句:“汪督公?”
那人回过头来,面朝唐珣和赫连明墨,笑着道:“怎么了,唐大人,是准备放我出去了吗?”
赫连明墨仔细盯着汪直的脸,发现他竟然和汪直长得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如果他是假的,那他一定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研究汪直。无论身形样貌,还是姿势笑容,都和真正的汪直一模一样。
汪直发现赫连明墨一直盯着他,问道:“赫连明墨,你盯着我干什么?”
汪直叫对了赫连的名字,但是,若他真有心研究汪直,也不应该不知道赫连明墨与汪直常有接触。能叫出赫连明墨的名字,自然不算什么。
赫连再次开口道:“回禀汪督公,属下是来接你出去的。苏大人听说督公到了福州,也过来了,说是前些日子督公交给他的云来的画,他已经装表好了,正要交还给督公。”
“是吗?苏大人其实不必如此着急。”汪直笑道。
但他笑着笑着,就见赫连明墨的脸阴沉了下来。
“唐大人,此人确实不是汪直。”
眼前的汪直失去了笑意,忽然板着脸道:“赫连明墨,你是尚铭派来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