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跟着段小小从白鹭山里出来,又不知绕了几个弯,眼见的人越来越少,最终来到一处僻静地方停下。
云七环视一圈,见这周围红樱绿柳,又间有莺啼燕语,比白鹭山里又多了几分雅致。面前一座木质的大门,上面挂着“依山庐”的牌匾。
“小小,这地方,好像没什么人啊。”来到这里虽说舒适至极,可四下竟一个人也没有,云七不由得犯怵。
“怕什么,莫师叔喜欢清静,闲杂人等不得打扰。我每次来也都没多少人。”段小小看起来轻车熟路,大步大步地沿着门内的石子路走进去。
“不得打扰你还带我来······”
“我可不一样,我跟莫师叔关系好着呢。你今天能进这个依山庐,那都是看我的面子。我昨天就和莫师叔商量好了,等你醒来,让莫师叔帮你回家。”段小小竖起大拇指,朝着自己的小鼻子指了指,忽然一回头,用鼻孔对着云七。
“好的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依山庐里面仍有宽敞的地界,二人沿着石子路又走了一阵,来到一个篱笆围出的小院子,里面筑起一所木屋,院门两侧写着一副对联:
绿柳无心闲弄笔
黄莺有意乱弹琴
横批处虽然有一块木牌,却是空着的。云七也跟着少爷学过几年文字章句,当下一看到这幅对联,顿时对这位莫师叔有了三分潇洒的印象。忽然听到段小小脆生生地喊道:
“莫师叔——我来了——我进来了啊!”
云七惊愕地看着前面的小姑娘,他还从没见过这样和主人打招呼的方式,而且这院子的主人还是她无所不能的师叔。
段小小还没推门,只听一阵琴声飞来,那木门就开了。段小小稍稍一惊,也就踏进院子里去,云七赶紧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里面的屋子完全听不到声息,像是根本没有人。段小小翘起指骨,轻轻扣门,这回她的声音低了很多:
“莫师叔,我进来了哦。”
“请吧。”
略显低沉,但很清澈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云七回头一看,一个青衫短髯的中年男子正从门口进来,他回头将门关上的时候,云七看到了他背上的七弦琴。
“请进吧,你什么时候这么乖了,都学会进屋之前要敲门了?哈哈哈,这位小兄弟也请进吧,我们坐下来聊。”男子举手投足间便显出雅致来,可语调表情却很是亲切,一手轻捋颔上的胡须,一手伸向屋子,请两人进去。
“莫师叔,不用沏晓梧茶了,草莓也不用了,真不用了,我就来看看您。啊,顺便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段小小一口咬住一颗草莓,扭头朝云七问道。
“小的名叫云七,莫大爷。”云七低着头,微微朝莫眠宵一弯腰。在云家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和这些大人物相处他还是很有经验。
“啊,是云小兄弟,在下姓莫,名眠宵。从前到外面游历的时候人们称我一声先生,小兄弟不如也如此称呼;大爷之类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是,莫先生。”
寒暄过后,云七不清楚是该自己先向这位莫先生请教,还是等着人家来问自己,一时无语。还好段小小及时吃完了草莓,替他问道:
“莫师叔,云七他是从外面来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就想来问问您。您这里的草莓怎么比我的甜啊······”
云七见她根本说不清楚,只好自己向莫眠宵解释,把他从青叶山如何遭遇动地白猿,自己如何跳湖求生的事情一一说了。
“我只觉得好冷,然后就眼前一片漆黑。再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
莫眠宵听了他这番经历,沉吟不语。半晌,呷了一口茶汤,说道:
”如此说来,小兄弟应该是误打误撞突破了梦延境界的结界,以致闯了进来。只是,这梦延境界共有五处出口通向外界,却没听说过什么青叶山啊。”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莫非,梦延境界中某处的灵力变得薄弱甚至有了缺口,小兄弟并未经过正常的出口,而是从缺口进来的······”
云七越听越迷糊:
“莫先生,请问这梦延境界,到底与寻常地界有什么不同,方不方便告诉我?我从醒来开始,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了鬼······奇怪的地方。什么是外面?为什么会有出口和缺口?我跳进湖里,为什么会出现在白鹭山的溪水中?这里叫梦延境界,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莫眠宵盯着云七,缓缓开口:
“既然已经把小兄弟救起,将这梦延境界的事情告诉小兄弟也不妨。只是——”
“只是不要将这里的事说出去?”
莫眠宵微微一笑:“实话告诉小兄弟,即便小兄弟现在承诺不说出去,我也不会放心的。”
那倒是,云七心说,呆子才会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陌生人。
“小兄弟若想了解这里的事情,可以;只是等到小兄弟从这里出去的时候,不要介意我们对你的记忆稍作修改,将关于这里的记忆全部抹去。”
云七一惊,还能控制我的脑子?这地方有点东西啊。
“好,这有什么可介意的,莫先生尽管改就是,反正小的性命都是梦延宗救的。”
“那好,我就把这里事情说一些给小兄弟听。“
”这梦延境界本是我梦延宗一位有通天彻地之能的祖师所创。我梦延宗本来也是源自外面世界的一个宗门,只是到那一位祖师的时候,祖师游历天下,也是名耀一时了;可不知遇上什么事,或者也可能不过是祖师心念一转,忽然自觉世间万物,无不为俗事所烦扰,便想隐居深山,只潜心修行罢了······”
“那此处原来是在群山之间?”
“并非如此。祖师虽然不理俗事,俗事却偏偏离不开祖师。祖师跋山涉水,总也躲不开纷纷扰扰。终于有一天,祖师走到一处通灵宝地,于是运起一身神通,借着当地充盈的灵气,造就了一处纯粹由灵力化成的境界。”
“什么?!祖师大爷一个人,就用灵力造出这么大一片地方?!”云七不由得震撼,光是刚刚去过的白鹭山就是何其宏大的一项工作,这竟然是一个能做出来的事?
“也不全是。当年祖师创造的梦延境界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广大,毕竟,祖师只有一个人,也不需要浪费那么大力气吧?只是后来,祖师又觉得这境界虽不缺山川日月,却全然没有生气可言。虽然听说有秘法能让灵力凝聚成任何样子,可也终究不是活物,不过假象而已。”
“于是祖师大爷,就出去了?”
“是的。祖师觉得寂寞,便从梦延境界中出去,又到世间游历。游历过程中,便从各地邂逅各种各样有生气的······嗯······”
“有生气的人?”
“对,但也不止,还有动物、花草。祖师若遇上合意的人,或者有灵性的灵兽或灵物,便与他们商量,问他们愿不愿意到这里来。愿意的,就接他们进来;不愿意的,就用秘法抹去他们的记忆。”
“祖师大爷还抓灵兽?原来祖师大爷也喜欢宠物啊。哈哈哈,难怪这里的内容这么丰富啊。”云七忽然觉得这位祖师大爷还真是有生活的情趣。
“不是抓,是接!而且也不是宠物!”段小小忽然大声插嘴道。
“哈哈哈,小小说的没错,不是宠物,祖师对待灵兽和灵物都是与人一样的。不过小小你也别生气,你应该还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这位小兄弟吧?”
身份?这段小小还有什么身份?
云七下意识地看向段小小。
我去!
只见段小小两只本来小小的耳朵变成两只长长的、上面还长着白色绒毛的耳朵!
“小小你原来是兔子精?”云七脱口而出。
“你才兔子精啊!我可是灵兽,’松间月兔’!你懂什么啊就乱说!”段小小腾地一下跳到云七面前,一拳砸到他背上。
“好了小小,这位小兄弟也是不知情嘛,你别闹了。”
“是是是,我是真的不知情。但是兔子为什么喜欢吃草莓而不是萝卜······”
“你管我!”
“哈哈哈,灵兽确实多有与众不同之处,祖师才会如此喜欢啊。祖师后来把接进来的人、灵兽和灵物通通收作弟子,教他们灵法、灵技、各种秘术等。逐渐地,这里才变得生机焕发。后来众人又一起对梦延境界进行扩展和维护,梦延境界才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