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鹭即刻运起落花来,远远跟着几匹狼。山中深处人迹渐稀,路也越来越少,好在林间草木繁茂,云白鹭这些天采药又更加练习过,落花的速度才跟得上。
密林里本是遮天蔽日,可跟了一阵,云白鹭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光打进来,阳光笔直穿过树干间之间,像是千百柄金色的长刀。再向前行一阵,不仅光芒越来越盛,耳边还传来喧闹声。
“云公子。”柳叶眉也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嗯?”云白鹭放慢了脚步。
“云公子暂且停下来,缓缓向前吧。我感觉到前面有灵力聚集,还是小心些为好。”
“没关系的,柳姑娘,我也注意到了,那些狼都有少许有些灵力,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我说的不是刚刚见到的那些狼,而是另外两股灵力,比那些野狼强得多,只怕比乌先生也不弱。”
云白鹭听罢一惊,也凝神去探查前面的情况。
又向前走了一段,果然觉出前面两股灵力来;不仅如此,喧闹声也更盛了。狼群都向这个方向跑,前面的狼越聚越多,草间的窸窣声伴着前面狼群的低嗥,云白鹭有些毛骨悚然。
此时他才瞧得清楚,山间的狼口中都叼着一节竹筒,里面盛着什么;群狼像是要将这竹筒送到哪里去。云白鹭正欲细看竹筒中的东西,天上忽又传来几声鹤鸣。
此时似是到了密林边缘,树木已渐渐稀疏,云白鹭抬头一望,天上数只白鹤正自上空飞过,两足上各自将一节竹筒刺穿来,挂在上面。因那白鹤毕竟飞行不便,竹筒中的东西不免就要洒出一些,正落在云白鹭脸上口中。
云白鹭还以为是那白鹤的粪便,急忙就要吐出来;可吐出之后,才觉得这东西并非恶臭的异物,反而香甜甘醇,略有些酒味,只少尝了一点就令人回味。
“这东西像是香支果酿出的酒。哈哈,不知道什么样的奇人,竟想到用它酿酒。”柳叶眉比云白鹭见识更多些,当下已尝出了究竟,“我看我们是一定要见见这二位奇人了,若是这么多竹筒中装的都是香支果酒,那可真是不得了。”
“是啊,我们这些天总共也没采到多少,这两位大爷可真是阔气,一下就是这么多。”虽说此情此景甚是奇异,云白鹭也仍是小心翼翼地又放慢了脚步,时刻准备好,碰到不测就开溜。
前面的阳光越来越刺眼,像是这林中忽然空出了一大块较为平整的地方来,平地上只有些花草石溪,却没有参天大树。
云白鹭跳到一棵树上,悄悄向下面的空地上望去。空地上的溪水边正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穿青色麻布短衫,另一个则是一身白色,二人都正背对着他,面对着一条小溪盘腿坐着。
青衫汉子体形魁梧,白衣汉子却瘦得像手里的鱼竿。青衫汉子鱼竿虽长大,身后的鱼筐里却近乎空空荡荡;白衣汉子的鱼筐就强得多,里面的鱼满满当当,时而蹦出框来。每有一条鱼蹦出来,便由一只白鹤叼着放回框中去,那白鹤竟像小童一样,只管捡鱼,也不偷吃。
二人外围几步空出一圈地来,只有那捡鱼的白鹤间或进来;往外一圈,一边是挤得密密麻麻的群狼,另一边是数目稍少些的白鹤。狼群与鹤群就那么待着,像是溪边两人的观众一般。
云白鹭从前随云落雨去打猎时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野狼,鹤就更是少见;当前狼鹤一左一右,整齐地簇拥在眼前,真教人难以置信。正惊异时,却听到下面一声大喊道:
“他妈的,你召这么多鸟来,把老子的鱼都吓跑啦!”
青衫汉子眼见已经钓不上鱼,索性将鱼竿一把扔开,反过来怨白衣汉子。
“哈哈哈哈,技不如人,还无理取闹,照这么多借口。”白衣汉子十分得意,“要说多,你唤来的狼还不比我的白鹤多?”
“反正老子觉得不对劲!”
“哎,愿赌服输,可不兴赖账。我上回和你比脚力输了,可是二话没说,直接干了八十个。”
“这打什么赌啊,输了居然还有得喝,我倒想和你们赌一赌。”云白鹭此时约莫猜出,这二人召来这许多狼啊鹤啊,带着的应该都是当作赌注的酒;那青衫汉子笨拙,钓起的鱼少,也就输了这一场,现在便要罚酒。
“好啊,小兄弟要赌便来。三人同赌,必定强过只我们两个。”
云白鹭正心下思忖着出神,无意之下口中冒出一句话来,想是他二人灵力深厚,竟教他们听见了。此刻青衫汉子忽然向他递话,他一时之间慌了神,也不知如何是好。
“小兄弟不必拘束,我们二人都是爱玩的,你先下来吧。”正说着,青衫汉子伸出右掌,朝着云白鹭所在的树上平推过去。
云白鹭发觉树干立时便向后栽倒,只好从树上跳下,跃过外圈的狼群白鹤,来到二人面前,微微欠身行了礼,道:“在下只是在山中采药,无意间看到两位大哥在这里打赌,没想到打扰了两位大哥,实在抱歉。”
“不妨不妨,既然小兄弟要采药,那就请自便吧。”白衣汉子稍一还礼,看他也不像有所图谋,也不再计较。
云白鹭正要离开,却被青衫汉子一把抓住:“小兄弟,看你也是个男子汉,你既然说了要和我二人赌,怎么能不算数呢?”
白衣汉子见他如此说,知道青衫汉子玩兴一起,今天这事必然难以善了,也就不再开口。云白鹭被他抓住,手臂生疼又动弹不得,只好答应:
“好好好,这位大哥想要赌什么?”
“哈哈哈,先不说赌什么,要赌,咱们总要先交个朋友。我叫郎威,他是我兄弟,叫作贺猛。我们二人正是那威猛的威猛。”
“在下云白鹭,是这白鹭山的白鹭。”
“哈哈,好,云兄弟,我二人虽已和你通了姓名,可还不算教你这个朋友。我们兄弟只和真汉子交朋友,你是不是真汉子?”
云白鹭见他问得如此奇怪,不知何意,只好答应了;贺猛在一旁听了,只不住地摇头叹气。
“好,是真汉子,就满饮此杯!”说罢取来一只竹筒递过去。云白鹭接过一看,里面果真盛着酒,酒液清冽,就是方才的香味。一气饮下去,口中甚是甘爽。
郎威见他一饮而尽,自己也取来一只喝了,又请他到附近一处石桌旁坐下,再请他喝。云白鹭不好推辞,只能一直接过了喝。不知喝了多少,渐渐觉得头晕目眩,心神振奋,见到郎、贺二人果真觉得亲如兄弟。此时已不待郎威劝酒,自己便拿了竹筒来喝,柳叶眉见情势不对,赶紧劝他,此时他也全都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