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凑过去的时候,一哥握着伏魔剑的手关节处都在作响,竟然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原以为床底下可能是这女鬼的尸身所在,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只是这场面,有点难以接受。
赤身。裸。体的女人,身体已经开始腐败发臭,手脚被反绑着,脸上腐烂之后露出了黑红的血肉,歪倒在地上,血肉模糊,周围的地上竟然还摆着许多的法器,围着她的周遭,有淡淡的白线所画下的阵法,从尸身的中间向外辐射出的三个对称狰狞的人形生物。
左下的那个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只是她的眼睛是被缝起来的,中间向上的是一个怒目而视的毛绒绒的怪物,丑恶无比,右下的那个男人眼角含笑,却是吐露出蛇一般的信子。
而那女人尸身之上,从下巴贯穿进去的一尺长的带着沟槽的青铜色的管刺更是让人心惊。
“这是什么宗教仪式吗?”我看着那三个清晰可怖的呈辐射形的图案,强忍着心头的作呕感。
一哥一言不发,缓缓的转过头。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平静,或者他这样的沉默,想象中的解释,暴怒,大义凌然的主持公道都没有出现,有的只是沉默,不安的沉默。
他的一张脸透着阴霾,在阴影下棱角也蒙上了一层灰,眼前的张衡一就像是一汪死水,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
但我又觉得他的内心,已经不知道翻滚了几多次。
“一哥!”我大喊了一声。
一哥毫无气色,肩膀也歪斜着,走路的时候脚步拖着地,再不复那雄赳虎步。
“张衡一!”我几乎是趴在他的耳朵上,喊着这个名字。
一哥似乎被雷劈了一般,身子剧烈的抖动着,看了我一眼。
眼中泛起的是滔天的仇恨,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上穷碧落,下踏九幽,我天师道,总会报那血海深仇!”
我呆立在那里,背负在张衡一身上的那份深仇,当时我并不知情,而他也没有跟我说过。
我隐约觉得,天师道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他背负的是不是就是那灭门之祸……
而这些,我没有勇气去提起,也许有一天他会告诉我的。
我看向女鬼,问道:“是谁杀了你?”
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悔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我只知道,他不是人,是魔鬼,是恶魔,是不老不死的妖怪,他,他……”
说到最后,女鬼凄厉的叫了一声,竟然有再度化为厉鬼的趋势。
一哥眼疾手快,一道空符祭出,青光洒下,将那聚起的阴气泯灭,问道:“如若再见了他,你能认出来吗?”
女鬼犹豫了一下,狰狞的样子变得平静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这样一个人,我能,我不会忘记他的,那眼睛,那神态,那身上的气质,那份邪恶,我永远没有办法忘却,他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萦绕着,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
“你不准备灭掉她了吧?”我试着问了一句。
一哥开口道:“留着她吧,都是可怜之人,被敛死锥困在这里,只能是怨气滔天,为祸人间,不过……”他看了我一眼,“碰上你,也算是她的运气。”
我还在琢磨敛死锥的意思,他突然对着我露出那贱兮兮的笑。
一时间没有缓过劲来,好像,又上这小子的当了。
不过我内心还是高兴的,最起码这样一哥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比起他沉默的可怕,让人不安,我还是喜欢这个贱兮兮的张衡一,就是不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冷静下来了。
而那个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这三个辐射形的三颗头颅,将会在法术界乃至我们这些凡人当中,掀起怎样的风浪。
一个被缝着眼睛的女人。
狰狞的毛绒绒怪物。
眯着眼睛含笑,却吐出信子的男人。
三个不同的形象,却存在同一个的标志当中,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存在。
而一哥,很明显,并不想让我接触这一层。
这是我以无知无畏的眼睛与那一份触不可及,深不见底的黑暗,第一次会晤。
……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她养起来?”听完一哥的话,我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养鬼?可不是养龟,你喂点鱼啊,虾的,实在不行的话,整两条猪肉也是好的。
这可是真正的养鬼,虽说这鬼长的不错,但那狰狞可怖的样子已经深入我心,一时间也是难以转换过来。
“怎么?你不愿意?”他收起诸星伏魔剑,把手拢在胸前,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看着我。
老子当然不愿意,这是我的心里话。
可是看到那女鬼可怜的样子,再想到她如此惨死,如果我不收留她的话,可能她真的就会成为孤魂野鬼,一哥也只能是下手灭了她。
至于一哥为什么不养,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身为天师道的掌教,执法长老,传功长老,图书馆管理员……总之是不能养鬼的,这种邪门歪道的行径,跟邪修有什么两样?传出去,我天师道还要不要在法术界混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天师道都剩你一个人了,你不说,谁他娘的知道,至于法术界,到现在除了你,我也就见了一个柳珑明衍这个小平头,还是个二傻子。
不过我没敢说,我怕他拿皮鞋踢我。
看着女鬼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叹了口气:“唉,命苦啊,谁叫咱孤家寡人一个,家里六旬老汉不再跟前,没人给我做主啊。”
那女鬼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哥对他说道:“他答应了。”
女鬼的脸上竟露出一丝喜色,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露出了胸前的……
呸呸,人家死那么惨,你小子想啥那。
我赶紧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一番。
“去找个东西把她带出去吧,现在外头日头正盛,这样出去她会被阳气所灭的。”一哥说道。
我说你天师道的大掌柜的,没点法器什么的借我用用?
他手一摊,没。
恨得我牙痒痒。
我从卧室里出来,在客厅瞅了半天,看能不能找到个矿泉水瓶子,或者杯子什么的,总之是个瓶瓶罐罐的就行。
结果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玩意。
那藏百实的煤油灯,被那老头扔这了。
看来是光顾着逃命,把小灯灯落下了。
煤油灯入手一片温热,按理来说它熄灭了这么久,应该早就没有温度,而且我感觉材质是铜的,并不厚重,不应该是暖烘烘的跟个暖手宝一样,这就有点不合理了。
我赶紧拿着这煤油灯跑进了屋子里,结果还踩了大象一脚,大象昏迷中哼了一声,而我也意识到,警察也应该快来了,我们呆这这么久,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而警报声,已经响起来了。
“一哥,这个,你看这个怎么样?”我把煤油灯举到他面前。
他只是瞅了一眼,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说这是藏百实那老混蛋的吧?看着眼熟,没啥大用,就是个菩提灯,其实就是五台山上佛祖座下用来照明用的。
我问她能不能暂时让女鬼进去?
他说佛家主度,道家主杀,五台山那群秃驴一天天的修禅念经,这菩提灯也有点法力,而且佛性对女鬼也有点好处,能帮她度化阴煞怨气,总之能将就的用了。
我一听靠谱,就到了女鬼跟前。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怕她的。
“那个女鬼同志,看样子你比我大点,我就叫你姐姐了,鬼姐姐,我叫黄泉,你叫我泉儿就行,那个凶巴巴的是张衡一,你要是好心给他个面子,就叫他一声张掌教,不乐意的话就跟我一样叫一哥。”
“其实他是个色狼。”我低低道。
女鬼一下子笑了出来,惹得一哥有些莫名其妙。
“我叫陈婷婷,以后的日子,我就拜托你了。”她浅浅的笑了一下,我有些恍惚。
这女明星就是漂亮啊。
然后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化成了一道青烟,慢慢的飘进了菩提灯里头。
我摇了摇菩提灯问你在里面吗?
陈姐姐说,我在里面。
跟阿拉丁神灯一样,这要是半夜弄丢了,被人捡到了,看到里头飞出去女人来,还不得磕头捣蒜的求着要实现三个愿望。
这时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警察们蜂拥而入的声音。
我正不知所措之际,一哥已经撩开窗户飞身上了顶层,不知所踪了。
会轻功就是好。
没法子,把菩提灯放在阳台上,一倒头躺在地上,装晕了过去。
我隐约听到藏百实那老头叫屈喊冤的声音。
“我就是听说这地方闹鬼,来骗点钱花,没想到地上这胖子突然拿个剪子就把那人扎死了,那女人当场就吓傻了,后来我把这胖子给打晕了过去……”
你把这胖子打晕了过去?
我倒在卧室里,感觉有人发现了我,有人队长队长的喊,接着估计是看到了床底下的陈婷婷,又有人吐了起来,更着急的叫队长,随着咔咔的拍照声,我被人抬着送上了担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