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大梦不觉,可能就是这个意思了。
当我从碗儿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燥热的天气让我出了一身汗,不免有些难受,我看到一哥光着膀子,正坐在屋子里吐纳,他可能醒来很久了,随着胸膛有节奏的起伏着,一口口浊气从他的口中呼出来。
别说,这小子身材挺好的,怪不得打起架来跟个体操运动员一样。
我觉得是不是也应该学习一下这吐纳之法,毕竟我也有一点的道力,关键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的,一哥白了我一眼,说你没这心境。
这大头蒜。
我酸了他一句说藏蓝彩都没正眼瞅你,你还露个膀子坐屋子里,骚不骚啊?
他听到我说藏蓝彩,脸色一红,反驳了两句就不在说话,继续做他的水磨豆腐般的吐纳功夫。
对门瑞福堂的装修好像比碗儿店要好点,最起码表面的金粉,黄纸以及铜台箓幡的比碗儿店好多了,碗儿店只有两大红灯笼高高挂。
不过一哥对对门那老头嗤之以鼻也是有道理的,注意是对那老头嗤之以鼻。
那老头又是藏蓝彩的老爹。
“藏百实那混蛋骗子,没一点本事,还他娘的霍霍别人,妈的,我都不知道给擦了几次屁股了,要不是看在蓝彩的份上,都不知道这骗子死多少次了,还对我大呼小叫,骂骂咧咧,说我想勾搭他女儿,真想一脚踢翻那王八蛋。”
感情是藏百实是个江湖神棍,可是还要接这驱邪除鬼的活,一哥看在藏蓝彩的份上去帮了几次忙,清理了摊子,结果还不讨好,藏百实把一哥当流氓了……
不过您这眼神,看到藏蓝彩我都怕你把眼珠子都瞪出来,说你流氓都是轻的,整个一色盲。
我去后院洗了把脸,捯饬了一番,回到正堂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哥吐纳完了,精气神明显的不一样了,说实话有点羡慕,只是我也不能让他教我,毕竟宗门道庭最是讲究这些传承,我可不想叫这小子掌教师傅,还是算了吧。
再说了,我那点道力,扔张符中火连个烟头都点不着。
更别说烧鬼了。
给鬼乐呵的变个戏法人家都不领情。
闲下来,我问一哥,昨天晚上他说的那心念魔障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们三个都中了四目灰瞳的幻术,被激发出了心魔,我的是琼楼当中的许多女孩在赤脚跳舞,后来长生天一警示,我就醒了过来。
一哥的貌似比较遭人恨,导致他直接把四目灰瞳给劈了。
柳珑明衍的,谁也不知道,哭哭笑笑的有些难以理解。
一哥说心魔就是你内心深处最害怕的,最不想再一次经历的东西,这心魔平时就在你灵台玄府之中,也就是记忆的一部分,那四目灰瞳便是把这部分记忆放大成魔念,干扰你的心神,将你重新带回那个场景当中,其实挺可怕的,有些道人修士尸解成仙的时候,还会有心魔劫这一说,不知道多少人就是败在这一劫上,化作一捧尘土。
我问一哥你的心魔是什么?当时你见到了啥?
一哥瞅了我一眼,说,还能有谁?当然我师傅死的时候了,妈蛋,这么多年了,老子还是忘不了。
这个可以理解嘛,毕竟是他的师傅,师傅死了,成了一哥的心念,他害怕重新经历,很正常啊。
可是我这心魔是几个意思?
我把我的心念魔障跟一哥一说,他冲着我贱笑着:“你小子是不是按摩被人家抓过?有心理阴影了?”
“我说正经的那。”
“那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跳个舞能有啥害怕的,还成魔障。”一哥做了个无所谓的样子,开始收拾桌椅板凳。
得,问了个地老鼠,一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是四目灰瞳的幻术也有出错的地方罢。
一哥收拾完以后,回过头来冲着我说道:“柳珑明衍那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我听这么问,估计那小子有啥地方引起一哥的注意了,就说道:“我觉得小平头挺好的啊,虽然有点傻,蠢萌蠢萌的,不过一手道术也挺厉害的,昨晚那易星盘的道法你也见识过了,而且跟你配合的也恰到好处,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的话,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一哥想了想,“昨晚我们都被心魔所摄,我脱困以后以紫薇指诀破他心念魔障,却是被反噬了回来,这小子魔障几乎成劫,当我再一次想要助的话,他却自己转醒了过来,这份心性着实难当,能靠自己走出如此深种的心魔,他可厉害的很那。”
“你不也走出来了。”我翻着眼皮看他,那意思很明显,你能行,就不许别人能行?
一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怎么就不懂那?我的意思是,他的心魔深种,远比我要来的厉害,外界几乎难以相助,他却能凭自己的本心走出来,这才是本事,懂了吗?”
你说懂就懂吧,看着一哥跟个土拨鼠一样要跳脚,我只能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其自己体会。
打开手机看了看,有九个未接,我还以为是旷工的事情被主编发现了,要训我。
结果一看是谢旋,雨丝儿和林医生打过来的,鬼剃头压根没理我。
雨丝有条短信,大致意思是我去哪里了,我直接略过了。
倒是谢旋的有意思,第一条大致是说,你小子真是好运气啊,是不是算到今天那秃头要住院?这旷工值啊,根本没人查。
第二条是说,主编病了,现在在市中心医院,他们已经去看过了,等我看到短信以后记得去瞧上一眼,末了他注明说主编这病,像是中邪了……
我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旷工的事没有大碍,剩下的就是准备去医院瞧上一眼主编,主编原名张兵,香港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跟林夕做过校友,一手文字能玩出花来,虽然他脾气不好,可能是有郁郁不得志的嫌疑,文字这点上我们还真是拍马都赶不上。
张兵中邪住院了?
这倒是稀奇。
提起住院这茬,我突然想到,医院还有个倒霉大叔那,他是个流浪汉,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好了没有?
想到这里,我给林医生打了个电话,他之前给我打电话可能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电话那头是忙音,估计他顾不上接,我招呼一哥去医院一趟,一哥说他要看店。
我看了看几乎要结蛛丝的碗儿店,看个卵子啊。
最后拿了两斤猪头肉的代价才请的一哥和我走一道。
外面的天气还是挺热的,闷呼呼的那种热,着实让人心里不痛快,到了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发现这里热闹的紧,好多家记者在采访,还有警车在小花园那边拉着警戒线,我知道,这是我们昨天晚上纵火的原因,我和一哥灰溜溜的就走掉了。
进了住院部我看到了好多人围着林医生,我对这个医生印象还不错,林医生有些疲于应对,因为基本上都是送锦旗的,还有的就是直接把钱往手里塞。
“我说过了,病人是自己转醒的,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你们,哎,你们不要这样。”林医生慌乱的把塞进兜里的红包拿出来,却不知道换给谁,一脸的悲催。
我和一哥相识一笑,嘿,好了,被四目灰瞳拘走魂魄的人都醒了,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林医生看到了我,着急的从人群中抽身出来,拉着我进了办公室,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我真心觉得也听不容易的。
我说,林医生你招呼我过来是不是那大叔醒了?
他倒了杯水,点点头,说醒了,昨晚就醒了。
然后,我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大叔醒了之后,应该怎么办那?
我一直没想过这大叔的安置问题,总不能把他轰出去再去流浪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去看看他吧。
林医生也是这个意思,他说病人醒了以后观察了一阵子都没有大碍,理论上是能出院了,他疑惑道:“这病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医院为这事也是愁大了,我们什么准备也没有,更没有得出有用的结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不,就这么过去了,我昨晚吐了一缸子的血怎么没人说,那小花园你还以为放烟花那?
林医生还有事情要忙,我和一哥进了大叔的病房,大叔已经醒了过来,还是那副黑漆漆的样子,也不知道洗漱,眼神呆滞,穿着病服,胡子拉碴的,隔壁那姓王的病友说他昨晚醒了就是这样,吓的他们都不敢睡,快熬死了。
我抱歉的说了两句,连大叔的名字都不知道。
“大叔,还记得你叫啥名吗?家住哪?”他眼神茫然,转过头来看着我,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
然后转过头,继续对着墙壁发呆。
一哥上前探了探他的灵台,道力流转,叹了口气道:“有一窍未开,心智不熟,遇到了就是缘分,带回碗儿店吧,齐老头许是有什么办法。”
我知道一哥最是见不得人受苦,要不然捐钱捐的那么痛快,这都是有原因的。
大叔自然也不例外,带回碗儿店?
这是个好主意,一窍未开,总比一窍不通的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