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唤邓先公,是一个游方的道人,他来到这里之后,便看出了这里煞气森然,凶恶非常,用望气之术便确定了后山聚阴成卷,黑风冲天,这里必将遭逢大难。
他先是去了曾家,引动风雷劈掉了那株已经是鬼槐的阴树,并且在树底下挖出了一具人骨,大家猜的没错,这人便是倒霉的三郎,三郎有情,心怀宽广,不知自己的那两哥哥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为绝后患直接就把他给剁了,埋到了树底下。
可怜桂儿一网相思情,落到一个屈辱横死的下场。
还真是恶鬼虽恶,却也敌不过人心之恶。
邓先公上后山,那一天,风动雷鸣,后山伴有云鹤之声,而邓先公下山以后,留下一句话:“我快到尸解成仙之际,不可妄动杀念,这女鬼我以三清太和印所封,可保百年太平,百年之后,务必请游方同道度化,切记切记。”
记录到这里便没有了,倒霉的三郎终究是死翘翘了,桂儿化成了厉鬼,而这邓先公也确实是把桂儿封杀了百年,只是百年之后,人们都淡忘了这事,游方同道的毛都没有见到一根。
嘴上没毛的张衡一倒是有一个,还不一定能打的过。
我把这几张纸悄悄的撕了下来,踹在兜里回了家。
路上碰到几个行色匆匆的人,互相都顾不上打招呼,这些人手里都捏着黄纸符箓,一哥要是卖这玩意,估计能赚不少钱。
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院子,就听到“咯咯哒”一声,然后就看到眼前一抹朱砂红,差一点,我就被这家伙突然袭击了。
院子里好大的一只公鸡,赤红的鸡冠,五彩的尾巴毛,两只爪子跟铁钩一样在地上刨来刨去,双目神采炯炯,不过被拿绳子绑了一只脚,就这样还凶的很,好威风的大公鸡。
老爹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哈哈一笑,说,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邻村带回来,起先那老头还不肯卖,说是什么有感情了,舍不得之类的,老爹乐呵呵的也没说话,扔下两百块钱,就抱着跑掉了。
我看着老汉头上的包……
这是被鸡啄的吧?看来这公鸡也不是那么好抱的。
进了屋子,出乎意料的一哥已经在了,我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哥说镇上该有的药材都有,不过是买了点朱砂,檀香之类的,凝神丹的话,他本来就有。
本来就有……
本来就……
有。
真是个小狐狸,他意识到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嘿嘿一笑:“这凝神丹是好东西,一万块钱一颗不算贵,能保命,来,我给你拿一颗,我告你啊,这玩意稀缺的很,平时我都不舍得给别人看。”
然后我就看到他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来一把……
感情现在丹药已经烂大街吗?
后来我才知道,张衡一是天师道最后一个人了,几乎整个教廷的传承和资源都在他这里,这凝神丹着实值点钱,不过对于一个道教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也就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当做宝了。
张衡一告诉我,这次最重要的事情,也不是凝神丹,而是破煞的法阵,那一万多块钱都用来买破煞的阵旗和一些符纸,符纸这玩意的开销有点大,多准备了一些。
我想起来今天在村委会看到的那些东西,说道,这些东西搞不好会有点用,就递给他,一哥看了半天,说这女鬼比他想象中厉害多了,那个邓先公他倒是听说过,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据说当年差点尸解成地仙,后来死在了长白山,倒是可惜了,期间的事情也是百年前的隐晦。
还好邓先公劈掉了那株鬼槐,不然那女鬼趁着鬼槐阴气寄居,到时候出世的就是一个罗刹了,那个时候就轮不到他对付了,怕是邓先公活过来也得呜呼哀哉了。
这些纸也就是搞清了个来龙去脉,对我们度化这只女鬼也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解开了心头的疑惑。
而一哥看完以后,“咦”了一声,拿着一张纸,对着我反复的比对着。
……
“你瞅啥?”
“这人跟你好像啊。”
他这话差点把我噎了个半死,跟我好像,谁跟我好像,还能有谁?
倒霉三郎。
三郎跟我确实挺像的,我在村委会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子帅气的很,英俊潇洒,活脱脱一个吴彦祖,还很眼熟,原来是跟我长的像啊。
……牛逼有点吹过头了。
三郎啊,我和你也是有缘,咱两都是倒霉,倒大霉的那种人。
还长这么像,这次去整你那女鬼媳妇,你在天有灵的话,就给个面子,让我们成功了吧。
当天晚上,我们就准备上山了,本来我是死活不去的。
为啥?
怕啊,我充其量就是一个普通人,又没有法力,又不会道术,扔符箓还不如扔石头来的痛快,比不上一哥,一哥还背着一把剑,平时就藏在身后,所以他衬衫外头又套着一个稍稍有些大的黑色外头。
“我能不去吗?”这是一句废话。
恩,我知道。
然后就被一哥拉上了山,捎带着拿了个黑布袋把大公鸡套起来,拎着就走了。
后山的阴风习习,临出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大晚上的我两也是够胆大的。
好几次我都把树影婆娑,涛涛的松涛当做了鬼影,吓的一惊一乍的,一哥不屑的看着我,一脸的嫌弃样。
“你要是嫌弃我,我就撤了。”
一哥看了一眼下山的路,撇下一句:“现在你要是敢下山的话,就走把。”
我回头瞅了一眼,现在让我下山……山下一片黑暗,就有几只乌鸦呱呱呱的叫个不停。
这就尴尬了……
“死没良心的,人家怎么能舍得你那,嘿嘿,嘿嘿……”
一哥也没有理会我贱兮兮的样子,而是伸手打了一道火符,扔进了林子里。
你也不怕引起山林火灾,这要是让护林的老头看到了,非得拿锄头削你,好像我家老汉就是护林队的……
意外的是,这火符飞出去一截,“啪”的一声轻微的爆裂了一下,灭掉了。
这下子我可是真的紧张起来了,这火符是什么东西,老刘诈尸以后,一张符就烧的老刘直抽抽,现在还没有见着正主,光是林子里的煞气就让这火符失了作用。
一哥神情严肃,也不敢再随意试探,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而此时他也把那把剑从背后抽出来了,青钢剑发着寒光,他持在手里,藤蔓纵横的地方就被他一剑斩开,令人惊讶的是,斩开的藤蔓里头,居然流出了黑色的液体,发出一股腥臭。
“树藤都被阴气侵袭成这个样子,我的离火符也威力大减,快到地方了。”他低声道。
我看着周遭的景象,觉得树影好像也在移动,在那树的背后,好像能看到一个个的人影在窥探,越看心里越没有底。
一哥取出檀香,檀香不过一指长,他把香朝下虚晃,就着了起来,青烟寥寥升起,在空中反复的周圈,也不向上也不飘走,凝成一个灰圈。
“天师道,明耀四方君常临,幽魄无所遁,急急如律令!”一哥念咒而出,青烟也随着飘散开来,而青烟寥寥的方向,隐隐有红光闪烁,唢呐声响……
我曾经问过一哥,煞气到底是什么。
一哥告诉我,所谓煞气,便是阴气聚集之地,聚阴成煞,《抱朴子·至理》有言:”接煞气则雕瘁於凝霜,值阳和则郁蔼而条秀。”
而我们寻常人正气加持,一旦被煞气所冲,气息失调,内需中空,轻则霉运连连,一场大病,重则便有血光之灾,甚至被游魂野鬼所欺。
寻常煞气为黑红之气,也就是我们现在眼前所见,不过这十几道煞气突然涌出来,一下子我有些头晕,若不是胸口的骨坠为我吸纳了一二,我恐怕就得被摄的昏过去。
一哥这才想起来喂我吃了个凝神丹,又腾出一只手,手指掐诀,手中手印繁杂,在我额头,胸口,小腹,之下设下禁制,挡住我的活人气息,隐隐的我觉得身上有些冰冷,这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等会打起来要是顾不上我,我就只能任人宰割了,不对,是任鬼宰割。
我们顺着檀香之气往前走,距离那戏班也越来越近,很快就看到了那大红色的轿顶,这些吹唢呐和敲锣鼓笙的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一套,听的人心烦。
纸人吹奏了好久也不嫌累,倒是一哥有点不耐烦了,他右手捏着青钢剑,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就准备跳出去活劈了这些东西,可是他还没有跳出去,一阵阴风吹过,吹的纸人东倒西歪,而那大红花轿没有人扛着,竟然冲着一个坑洞,慢慢的飘了进去……
进了洞子里头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怎么有种被人当成鳖的感觉,这葫芦口子,不是正等着我两往进跳了罢?
“一哥?咋整?”
“干!”
一哥抄着家伙已经到了洞口,我看到洞口也不知道深浅,里面黑红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仿佛有吞人的妖孽在其中,一哥提了一口气,一下子跃了下去。
剩下我一个人,该他妈咋地下去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