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初的眼神坦荡的就像李白的月,说出来的话也是,坦荡荡的,没有揶揄,直白的过分。
苏余笙低下头,没有回答顾子初的问题,也没有将手从顾子初的掌心里抽出来。她很依赖这份温暖,从顾子初的手掌传递过来的,坚定的安全的,温暖。
顾子初用另一只手将苏余笙耳边的发丝别至耳后,“其实你知道吗?你故作妖娆的样子一点都不漂亮。”
苏余笙勾了勾唇,“不可能,我一直都是美的。”
“但那样美的很刻意,很拒人于千里之外。”
“妖娆的**,怎么会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苏余笙还是笑,眼睛里没有丁点笑意,桌上的红酒重新斟上一杯。
顾子初叹了口气,“真是羡慕啊,不说这个了,这家的鹅肝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你尝尝。”说完松开苏余笙的手,鹅肝恰到好处的上了上来。
顾子初问了问苏余笙的近况,苏余笙关心了下顾子初的工作,两人就这样由工作还有近况扯到了天文地理,各种八卦。
不得不说,顾子初是个很会聊天的人,很有绅士风度,知识渊博,言语风趣却不会越过那个尺度。
拒绝了顾子初送她的要求,苏余笙在夜风里踢掉高跟鞋赤脚走在路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顾子初那么好,她怎么就是不喜欢呢?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吧。
走过第三个十字路口的时候,苏余笙停下,上了顾子初的车。
“真的服了你了,我怕我再走下去,你后面的车子会冲上来揍你。”苏余笙笑着看着面前拿着湿纸巾将她的脚放在怀里认真的擦拭着的顾子初。
“他们不敢。”顾子初只淡淡的说了这句话。
苏余笙轻笑出声,“也是啊,你开着几百万的宾利,谁敢来揍你啊。”
“报地址,送你回家。”
苏余笙想了想,“去你家吧。”
一个急刹车,苏余笙差点从座椅上飞出去,幸好安全带阻止了她。
“没撞到哪儿吧?”
“没。”苏余笙揉着额头,“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点,顾总。”
“苏医生,你知道这句话多有杀伤力吗?”顾子初笑得无奈,伸手揉了揉苏余笙的头发。
苏余笙眨了眨眼睛,“我今晚呀,就在你家住了。”
时钟指向一点,夜色浓稠,方景琛在客厅坐着,苏余笙始终没有回来。
天色大亮的时候,苏余笙在顾子初的房间里缓缓醒来,额头上满是汗。苏余笙拽住灰蓝色的床单遮住眼睛,这是怎么了,居然梦到了十六岁那一年和方景琛的初遇。
大概是疯魔了。
苏余笙吃早餐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顾子初静静的看着,什么也没有说。苏余笙搅拌着手里勺子,温热的白粥冒着热气,清淡鲜香的食物,苏余笙却没有任何胃口。
梦里方景琛的那一双眼一直在脑海里不停的出现,“有的人果然看一眼就会错。”苏余笙低头喝粥,情不自禁的呢喃。
顾子初夹菜的筷子一顿,看向苏余笙。苏余笙没有抬头,顾子初只能看到苏余笙的小半张脸和头顶的发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倒是顾子初看着苏余笙的发旋赞同着苏余笙那小小一声的喟叹。
苏余笙第一次见到方景琛的时候,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后来林尔雅问到苏余笙对方景琛的印象,苏余笙只淡淡的回答:“没看到脸,印象不深刻。”
其实,光凭声音,她就知道方景琛是她不能碰的毒药。
十六岁的苏余笙,留着齐耳短发,穿着黑色的宽大卫衣,跟在林尔雅的身后进了星源KTV。就是那一晚,她开始堕入情网,万劫不复。
那是林尔雅的弟弟林子钰的生日,十一中的小霸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苏余笙一向清冷,不参与这样热闹的场合,可是禁不住林尔雅的苦苦哀求,在校园内的奶茶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十一点的星源,热闹的不像样子。苏余笙跟在林尔雅的身后,路过一个又一个鬼哭狼嚎的嘶吼着的包厢,最终停在A-10的门口。推开包厢,一个男声在嗓音淡淡的唱着歌,意外的好听。苏余笙这样想着,跟着林尔雅进门,寻了个安静的小角落坐着,听歌吃零食。
直到所有人都在起哄,让方景琛唱一首。那时候的方景琛,浑身上下透露着正经和禁欲。苏余笙低着头,对这些瞎起哄的事情没兴趣,谁知道,被起哄的人是人是妖。
她一向不爱热闹,苏余笙动了动手指,在微博下面瞎几把评论跟风了一把,刚准备起身离开,一道声音在一片哄闹中落入苏余笙的耳朵。
就是简单的三个字,像施了定身咒一样,苏余笙定在座位上无法动弹。
说话的人是方景琛,坐在沙发另一边的阴影里,五色斑斓的灯光阴影里,苏余笙没有抬头去看他。耳边却是一直回荡着,“不唱,滚。”
少年的嗓子所不具备的磁性低沉,像是优雅的大提琴发出的嗡鸣。苏余笙喜欢的不得了,她听见方景琛的名字在那群人口中不停的出现,心下恍然,原来方景琛的声音是这样的。
方景琛在十一中很出名,学霸,万年第一;校草,帅的惨绝人寰的那种。苏余笙在年级上无数小女生的嘴里听过他的名字,却没有见过这个人。
现在,这个被无数小女生心心念念着的人,就在这个包厢里,只要苏余笙抬头,就能看清这个人的面貌。
可是苏余笙没有抬头,她无比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她还不想早恋,所以她并不想知道方景琛长什么样子。
苏余笙不敢抬头,因为她知道,有的人看了一眼,就会错。就像唐僧路过女儿国,始终不曾正眼看过女儿国国主,世人皆道,圣僧眼里四大皆空。只有圣僧自己知道,有的人看了一眼就会错。
他不能错,所以他不看。
苏余笙也是,所以她不抬头。
可是,有些东西上天注定,躲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