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你娘做得没有错,一个军队,有军魂;一个家族也得有族魂。大家既然都姓田,就是田家人。有了京城田氏的家产,也真的能帮助那些贫困的族人。真读不了书的,好生操练,从军也是条出路。你娘也是,在东阳田氏宗祠里也立了功勋碑,每位牺牲的田氏族人,都会留在家族子孙后辈的心里。这十六年,东阳田氏,也算是慢慢有点世家大族的模样了。”四娘子是知道的这些事的,顺口说道。总不能让实娘误会长公主不是。
“对不起,我刚不该那么说。我只是觉得我自己舍不得孩子往前冲,凭什么让别人往前冲。我是田家的女儿,我没法子。他们明明隔得远了,其实可以不用的。”实娘也知道自己刚刚有点过分,长公主其实也没做错,她夫死无子,守着田家的家财也不合适,田家人丁稀薄,家产只会更多,长公主全部送回东阳田氏,教育族人,其实做得很厚道了。更何况,她又没改嫁,她还是田家妇的情况下。抱着母亲,轻轻的说道,但马上抬头,“所以现在,我们身边的,都是田家人?”
她突然想到,老娘之前说过,她们之前是由庄勇派人保护。她用的是“之前”。所以想想看,老娘这性子,从来就不是那逆来顺受的。就算是庄勇,她也没说能完全的放下心防。
“真是一惊一乍,你是田家人,我也是田家人,我们自是希望族人越多越好,越强盛越好。”长公主瞪着实娘,“你别想说你怀了孩子,我就不敢罚你。”
“别,我现在罚抄经书,万一孩子将来也出家了,就麻烦了。”实娘向老娘投降,转向了张谦,“你觉得呢?”
“我帮你抄。”张谦忙说道。
“我在问你怎么看这件事。”实娘无语了,她现在重点是罚抄吗?
“其实你刚刚真的像你说的,有点混乱!?”
“是,我不知道田家竟然还有一族人,所以我刚是提醒其它三家。现在舅舅还算清明正直,而老爷子们还在,到了大伯那代兴许还好。真的家里出个败家子,真的就是把刀往皇家手上送。我娘能守住田家,我现在能守住田家,可不是因为我们手上有这块玉。是因为我们真的有资格。这也代表了,大家的规矩差不多,回头,其它三家里出了败家子,他们是守不住自己的位置的。一但出事,就是灭顶之灾。皇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四帅镇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中间一家出事,其它三家都跑不掉,我们的子孙中必有一支要姓田,没得跟着倒霉。所以你想趁皇上,岳母,太后娘娘都活着的时候,把田家脱出来,回头再出事,田家与其它三家早就脱开干系了。没有军权的牵绊,只怕罪过还小一点。”张谦忙轻轻的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抚,他现在是帮她向长公主解释。大家都是聪明人,意思到了,大家自是明白的。
长公主低头不语,而四娘子想想也靠着春凳发起呆来。四皇子当初也说过这样的话,四皇子可以相信自己的亲弟弟,妹妹,可没法相信侄子。将来血缘会越来越远,他们的存在其实都是巨大的变数。四皇子担心的只是越来越稀薄的血缘,但实娘担心的却是四帅镇北这一事实。他们都手握重兵,让他们怎么办?
“我们怎么办?”实娘看着丈夫。
“你想多了,不管什么军,都是朝廷的,是兵部的。所以大伯去了兵部。你也说,总会有不肖子孙,那玉,就是死物,岳母能当凭证,你也能当凭证,等着我们孩儿时,谁会买他们的账?我觉得包括先帝,都是极聪慧的。由着慢慢消亡就好。何必劳民伤财。”
“万一拥兵自重呢?”
“这就是我说大家都不傻的地方,你估计也想到了,四帅镇北,为什么非要四帅来镇北?因为北方关防线长,得有四家共同镇守?其实就是相互防犯,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的鸟。真的平衡一但打破,四家自己都得先打一顿。南方富庶,中部粮仓。都跟四帅没关系。所以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大家裂土分疆,各自为政,生灵涂炭。不过,五百年兴亡,实儿,有些事,我们管不了的。”
“让我由他们去?”
“我觉得你还是先顾眼前吧?三位老爷子今天的重点在于北方无战事了。”张谦忙说道。
“那个不是大伯在管吗?”实娘知道这个被皇上交给了庄勇,而田家军应该不在调整之列,她刚看了沙盘,田家军镇守之处,就是最外一层关隘,就是国境线。
“你又忘记了,记得吗,我们回京之前,你和其它三家守将开过会,那时说好了,四家轮留,你四年之后去守关。”张谦拍着实娘的小脸。
“所以我还是不是一个好将领。”实娘也想捂脸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她。他们之前已经议好了,田家一直守着国境线,所以,算是有名无实的四家之首。现在他们把仗打安稳了,于是大家就就说轮留守了。跟摘果子无异,“娘,你也知道?”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前二十年,也是他们三家帮忙守的。纵是你不去,去年的那场大仗,他们也会马革裹尸的。”长公主扒了女儿一下。
“嗯,您说得对,我太小器了。”实娘点头,“估计舅舅也不想裁撤四帅之军,这是平衡,把人派出去,我也觉得会引来天下大乱,你们地盘没了,就来抢我们的?沉家,刘家,董家都不干。”
“所以我让你大伯派人和你五娘往西北出关了,看看外面的世界,再说,之前番王部落,战败,是不是应该收回属地,大片草场,用来为朝廷养马也是好的。”长公主现在没力气了,深深的觉得,自己女儿真的没教好,之前一直觉得脑子挺灵的,怎么现在看,就是个棒槌。
“这个你知道不?”实娘看向丈夫。
张谦摇头,对长公主一下子充满了崇敬,这都成。
“所以不是我笨,是他们啥也告诉我对不?”实娘气得脸都涨红了,深深的被老娘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