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就是婚礼,实娘记起她看过的电视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新娘子就用个扇子挡脸,没有盖头了。她查了一下,古时新娘用盖头和却扇,这两是一起用的。
新娘出嫁,须得蒙头遮面,其用意有两种:第一是“遮羞”,第二是“避邪”。新娘盖面的东西除盖巾外,还有扇子。普通都是用折扇或纵扇两种。所以现代影视剧里为了好看,就只用却扇了。
实娘也有却扇,但不是她自己拿,这是由边上的丫环,仆妇来拿的。所以她没在意。等着行完礼了,自有人递她一把却扇,这样,新郎官挑盖头时,她用却扇挡脸,就是遮羞的意思了。
当然,进了屋,她的斗篷也被米嬷嬷去了,被扶着坐床,纱帐之下,一身喜服,红烛光下,合在一起的宽袖合在一处,大家就看到了一幅局部的《百子图》。
再看那摊在榻上的裙摆,一层一层的,那妇人们都想过去看看,那是什么了。因为他们知道一定每一层都有图桉,每层的图桉相互映衬,就跟一幅画一样。那说明了什么?新娘子的身上的喜服是按规矩六层,但是为了借景,她其实穿的是六层纱丝。
这个已经成亲的,不管男女,全都有点想吞口水的感觉。一下子觉得,这屋子温度有点高了。
而张家姐妹有点想帮实娘去把斗篷给穿上了。
终于挑开盖头,那花冠展于人前时,大家又呆了。这个,为什么?刚刚被喜服给引去思绪就被花冠所引走了。
四姐妹也怔了一下,她们四人都是凤冠,那是她们身份的象征。当然,他们最意难凭的是,大姐戴着母亲的凤冠出嫁的,就算父亲给他们定的,也都是满头珠翠,一点也不输之前母亲的那顶,但是她们还是觉得母亲那顶比较高贵。
但是实娘是以侯夫人的身份嫁进来的,而作为皇家惟一的女孩,早早就受封为高陵郡主,她自是可以戴上一顶金凤冠的。
而且,她们听说,当初因为长公主要嫁给田家独子,于是先帝让内务府为长公主打造了一顶独一无二的金凤冠,听说见过的人,都会忍不住说,那才是真正的凤冠。
他们还以为,实娘会戴上那顶凤冠出嫁呢!结果现在她戴了一顶昂贵的黄金花冠,这个,这是皇家郡主该有的品味吗?
大家一块抬头看看张谦,张谦则笑了,他眼睛里满是欣喜。
张谦看到花观真的笑了,就是这样,实娘就是这样的。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郡主,所以此时的她,特意准备了花冠,嫁给自己的人只是实娘,从来就不是高陵郡主,也不是什么田家当代的战神。只是那个拿着小弹弓去射马的小姑娘。
张诺看看小弟那不值钱的样子,真想叹息一声,不过听到边上有人滴咕,她眉着一挑。
“郡主果然体贴,知道父亲不适,处处低调行事,长公主对郡主真是教导有方了。”张诺轻轻的说道,好像是对边上的丈夫说的。
梁世子还没看到新娘子的脸,用扇子挡着呢,不过听妻子说了,看看那头冠,这叫低调?好吧妻子说啥是啥。
“郡主身份贵重,原就不用外力证明什么。穿戴不过是为了顺从长辈们的心意,想来,这应该是哪位长辈的,郡主因为孝顺才戴的。”
“嗯,早上碰到吕显兄,听说,这是吕家太夫人之物,想来是郡主为完成老人家的心愿才戴的。”一书生模样的人忙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长公主真是天下第一的贤妇了。”边上人听到了,不禁交口称赞起来。
张家众人都无语了,虽说你们说的对,长公主允许自己的女儿戴亲生外婆的陪嫁,这份心胸是挺了不起的,但在我们家娶媳妇时,你夸丈母娘,这合适吗?
张诺果然对丈夫没好气起来,刚刚他就该顺着自己说。
梁世子刚准备点头的,不过瞥见了妻子的脸,想想,这个,这个,怎么说?
“想来也是郡主孝顺,孝在于顺,顺从长辈,又为了老侯爷,从权而匆忙出嫁。其实她纵是戴着金凤冠出嫁,难道不是孝顺?生恩哪有养恩大?可是她顺从了,顺从母命,顺从丈夫,单这份‘从’,郡主都堪称闺中典范了。”张二姑爷忙摇头晃脑了。
张诺点头了,这就是这话,嫁入了张家,这会夸,就得从张家的立场上夸。
那些观礼的小孩子们可不管那些,一个孩子忙上去,拉开了实娘的手,当然,张谦则上前一部赶紧的抱开了那孩子。
那孩子踩了实娘的衣摆。
喜娘忙端上了合卺酒,就是一分为二的两个瓢,卺就是瓢的意思,新郎新娘一人拿一个,中间系以红线,当着众人的面,共饮。象征着婚姻,把这俩个无关的人联系在一起,故先分为二,后合二为一。
做卺的一般是俗称苦葫芦的匏瓜,因为卺是苦的,所以装的酒也是苦的,饮了卺中的苦酒,也像征着婚姻的先苦后甜。
其三就是匏是一种乐器,自然也就有了,音韵调和之意,故“合卺”也期望着新郎新娘婚后应该和睦协调,结为琴瑟之好的美好愿景。
反正实娘听时,都十分佩服了,一个酒器,真的能被他们说出花来了。这真的就是本事了。
而她个人的理解是,估计第一个这么做的人,手上没别的了,于是只能顺手拿了个匏瓜一分为二,为了让新娘子没那么失落,于是说了一堆。不然,古玩行里,为啥一再强调别听故事。就是因为讲故事的人太多,而且,古玩没点故事,能叫古玩吗?
不过,这些她也懒得说了,老实的接过,与张谦对坐,两人对视而笑,环臂而过,把卺中酒一饮而尽。
实娘饮酒时,大家终于看清了实娘的脸。之前有些人是见过的,但新娘子又与之前不同,新娘子在出嫁之前,要经过一个程序,就是绞面礼。请老嬷嬷,用丝线把少脸脸上那些汗毛,由此来证明,女孩从些离开她的少女时代了。
此时,在烛光与金冠的映照之下,实娘的脸真能透光,软软的婴儿肥的小软肉,让她的脸没那么刚硬,显得让人心都变得软软的。现在大家都不说话了,心里竟然只有三个字,“狗屎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