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鱼陪在身边，见孔氏又在挑事，爬到王德发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王德发点头，站起身来道：“桥口村是大家伙儿的，不是谁一个人的。你不爱惜村子，那村子也不会照顾你。这不乱扔垃圾，以后就是村规中的一条，不遵守的，往后作坊里、包括村里的什么活计都不会考虑他。你们自己想想清楚。”
乱扔垃圾在村中就没有好活计做？作坊养鸭二十文一天和皮蛋十个一文的事桥口村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个会跟钱过不去？
刚才附和孔氏的几个人，当下纷纷改口道：“我看村长这规矩定的好，那县上不也不能随便扔垃圾吗？扔了可是要罚钱的。”
“对对，县上也是雇人收拾垃圾的。咱照着县上来准没错。”
孔氏气的牙痒痒，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王德发这一出面震慑，村民们氛围就好的多了。
林大郎让林二郎把《学堂行为守则》木板挂起来，开始了授课。
“今日不教别的，先教大家‘壹贰三肆伍陆柒捌久拾佰千万’这些个数字。以免大家出去做生意，不识数在文书让人给骗了。”
林大郎本想按着学童开蒙的《三百千》来教，被林金鱼否了。要教就要教实际生活中能用的。
数数村民们都会，只是会说不会写，林大郎要教数字，大人们先来了兴趣。
“这个好哎，学了这个准有用！”
“有什么用？就你那几个铜板，还用得着人写文书？”
“嘿，你还真别说，你忘了张全的大闺女桃儿那事了？”
张全娘子离说话的人不远，听到这话，哗哗就开始掉起眼泪来。
她的大女儿桃儿，十二岁的时候让他奶和她大伯夫妻俩带到县上给卖了。张全一直身子弱，那次犯病犯得急，要花十两银子才能治好。张家没分家，银子都在张全她爹娘手里攥着。张家不富裕，哥嫂们也不愿掏干家底砸在这个病秧子小叔的无底洞上。
地里的活儿张全这一家子使不上什么劲儿，全靠他爹和大哥二哥。平日里白养着张全就不高兴了，如今还要把辛苦钱往坑里扔，那哪成。
张家吵作一团，大嫂子便出了个卖人的主意。张全娘子要不来钱，娘家也只能给出二两，为了张全的性命，只得答应卖了大女儿。桃儿也懂事，含着泪就跟他奶和大伯两口子去了县上。
十二岁的丫头，长得还算清秀，原本谈好的是卖十二贯，契书也签了，买家却只给了五贯钱。她奶和大伯哪里肯认，一番闹腾，却硬是被人赶了出去。
寻人求助，却是四处无门，只因那契书上本就写得是五贯，告到县衙也不占理。
买家还反咬一口，说他们想讹诈，要报官抓他们。三人心下害怕，只得拿着五贯钱回了家。
老爷子一听这事，气的说不出话来。张全娘子哭晕了过去。没想到女儿卖了，丈夫也救不回来。大嫂子认个错，却又蹿火他奶着让再卖张全的二女儿小梅凑钱。
张全挺着一口气跪倒在爹娘面前，老爷子才没让继续卖人。补上了那五贯，给张全把病治了。可张家的矛盾也算彻底爆发出来，首当其冲的张全一家，拿着两亩薄田的地契，从老家搬了出来。
张全娘子日日夜夜都记着这茬儿事，是以林大郎一说学堂里大人小孩都能来，留着张全在家看门，自己就带着两个小儿女来了。
悲戚的哭声在祠堂中回荡，村民们一下就安静下来。张全的两个嫂嫂则是往人后藏了藏。以前为了治病或者灾事买儿女的也有，但是近些年风调雨顺的，却是没几个。又夹着被人骗了，是以村民们记忆犹新。
林金鱼听着村民们言语中透露出的故事，心里喟叹一声，倒是坚定了带着桥口村致富的想法。
林大郎见气氛凝重，开口整肃了下课堂。好在张全娘子知道这是学堂，收敛了哭声。林大郎这才继续教了下去。
一天教五个字，这是林金鱼定的进度。林大郎教完前五个，便将后面日子的教学先生让林二郎和林三郎担任起来。
教完数字，又教起鸡鸭狗猪这些儿村民们的常用词。林金鱼还定下每十日选十人小考一次，不论大小，全对的奖励五文钱。
第一个五文钱发出去，村民们顿时沸腾起来。一时间桥口村学习风气高涨，院里，树下都是拿着木棍炭笔写写画画的。第二批报名考试的，竟然有三个全对。炭笔没什么卖头了，干脆做出来给大家用。
等到林金鱼的皮蛋腌制好，送去春风楼给年掌柜验货时，学堂里已经奖励出去五十五文。这钱自然是从皮蛋作坊将来的盈利里扣。
年掌柜的新店早几天前就装潢完毕，厨师小二也是一应备齐，开业的吉日也已选定，只等着林家的皮蛋送道就准备开业。
这一批皮蛋，是按着林金鱼实验出的最佳配方腌制的，质量均属上乘。年掌柜抽查了几个，便满意的直点头。按着契约付完钱，又给了五贯钱作为下一单的定金，便准备正式的的开业迎客。
村里的皮蛋作坊，在王德发的强力主持之下，出了了正月就开始动工，冬天日头短，前后忙活了十多天，作坊才算是落成。做皮蛋所需的一应物件也陆续采购完毕。
林金鱼随着林大郎去看过，作坊沿北边盖着一熘三间的土坯房。每个房间都有近三十平大小，专门用来存放皮蛋。西边还有两间稍小的，一间住人，一间存杂物。
院子正中空着一大片地方，能同时容纳二三十个人一起做工，靠墙放着一熘小杌子和木盆。估摸着是王德发在林家见了做皮蛋的场面，自己琢磨出来的。
林金鱼见状，只让王德发再院子外面，又加了一个牲畜棚，买架驴车回来，专门为作坊送货用，便爽快的将做皮蛋的秘方和春风楼五千个皮蛋的订单交了出去。
王德发也不含湖，立马从股东里喊了熟悉牛马的王中，同去县上买了头大青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