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掌柜见林大郎如此说,终是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林大郎清楚,经此一事,豆腐方子是绝对保不住的。与其给朱喜那样的卑鄙小人,不如拿来做人情,救林二郎出来。
世人都说无利不起早,不是他不相信年掌柜,只是多加层利益关系,才更好办事,他要林二郎万无一失的回到家中。
二人商定妥当,约定明日未时相见。年掌柜不想等明日,当下就要去联络县上的大户。
林大郎则是留在春风楼等着林猎户回来。
林猎户在一品香受气,到县衙依旧是受气。衙役还是不搭理他,只使一个“拖”字诀,便气得林猎户想打人。
还好尚存的理智拦住了他。
等接了林大郎,听得年掌柜的计划时,心情才舒展了几分。暗自庆幸结识了年掌柜这么个好大哥。
回到家,顾不上吃饭,林大郎先将一品香之事给等在家里的娘三个讲了一遍。
林三郎听得是咬牙切齿,猎户娘子也是默默垂泪。等听得林大郎求得年掌柜出手的时候,两人才换上了笑脸。
林金鱼见林大郎说出他把豆腐方子献出,以求得更多人来相救时候,不禁多看了林大郎几下。
这个大哥有点意思啊,动之以情,诱之以利,这番心思,哪像一个猎户?
既然如此,就让她把这个利益联盟巩固一下,牢牢的绑在一起。
商业协会了解一下?
“大哥,你这法子好是好,就是过于松散。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让年掌柜出面,联合几家一起做个豆腐协会。”
“豆腐协会?”林大郎疑惑,协会是什么东西?
“不错,就是豆腐协会。让豆腐生钱很容易,难得是如何约束之间的利益关系。成立一个协会,让这一群以增进共同利益为目的而组织起来的大户们,形成一个互相协调,互相制约,互相保护的关系,共同把豆腐做大做强,这,就是协会。
也不必局限于愿意救二哥的人,一品香也可以入伙,前提是交保证金,接受协会的约束。”
林金鱼扬眉冷笑,“我们让协会把豆腐做成产业,做成鄠县的特色产品。像宣州笔、易州墨、华州纸、端州砚那样有名。让人提起鄠县就想起豆腐,提起豆腐就想起鄠县。
县令升官需要功绩吧?我们就送他功绩。不信他不要!”
宣州笔、易州墨、华州纸、端州砚,林家人都知道,是小书生冯成说的,这四样是当下文人最喜欢的文房四宝。
林金鱼当时还诧异,居然不是后世鼎鼎有名得“宣纸、徽墨、湖笔、端砚”,后来想了想,应该是经济中心依旧在长安,而没有南移到南方的缘故。
林家人似懂非懂,只听明白了要把豆腐做出名这个意思。
“让一品香也加入?那不是便宜了他们!”林三郎现在觉得十个,不一百个泼妇孔氏都顶不上一个一品香让人憎恶。
林金鱼虽然没有林三郎在古代这个官本位的社会条件下生活的时间长,但是架不住古装电视剧看的多。不说别的,单单一部《康熙微服私访记》就够教你做人的了。
你可不是美女,被狗官迫害的时候,能遇见个便装微服私访的皇帝。
林金鱼孤儿出身,早就被社会教了乖,看着林三郎认真道:“三弟,你可知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刺史?今日若不是年伯伯愿意相助,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我们不愿意卖方子,朱喜就使出这种手段,若是让一品香吃了亏,我们林家还能活吗?”
林三郎被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下来。
其他三人也是被林金鱼这一番言语惊得目瞪口呆。道理他们都明白,却没有林金鱼说的这般透彻,总结的这般精辟。
小妹(金鱼)才十一岁,难道真是经过青河神点播了?
且不论林家众人心中作何想法,林大郎按照妹妹所说,将协会的概念转述给了年掌柜,又拿出了林金鱼揣摩了一个多月的豆腐皮和腐竹还有豆干的做法。
年掌柜激动的直拍手,连声称秒。
接连三日,年掌柜都在拜访各家大户。还带上了林大郎同行,令林大郎涨了不少见识,识得了不少县上有头脸的人物。
林猎户又去了两次一品香,依旧没见上韩掌柜,就一心守在县衙上。猎户娘子在林三郎的提醒下,想起了压在箱底的小金蝉,让林大郎带着小金蝉拜访了趟冯家。
当日冯家就派人回了消息,已经走通了狱头,会对林二郎稍加照顾。
至于年掌柜出的另一个主意,从县令夫人那下手,林金鱼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她更相信利益才是牢不可破的关系。朱喜借着县令的名义敛财,县令必然知道,他们之间肯定也存在利益纠葛。
县令夫人的话,未必管用。
况且年掌柜行动的第二日就传来了好消息,她也就安抚着猎户娘子,耐心的等待年掌柜运作。
五日后,林猎户和林大郎终于带着瘦了好几圈的林二郎回来了。
林大郎在路上问过,除了刚进去那日,他在狱中受了顿鞭刑以外,后面并没有受过其他刑法,饭菜也由一道水煮青菜,变成了一荤一素。
林大郎端详着精神尚佳的弟弟,没有再问。林猎户则是抱着林二郎好一会儿才松手。
这是林二郎成年以后第一次被林猎户抱,还是当街之上,尴尬的直咧嘴。
“爹,你勒着我伤口了。”
林猎户笑骂一句,轻轻拍了拍林二郎的肩膀,扶着他上到早已铺上棉被的驴车。
林二郎摸了摸驴车,笑道“奥拓,好久不见。”
回到家,林大郎借着帮林二郎洗澡的功夫,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信了林二郎的话。
出门,对院中的一直等着的猎户娘子报了平安:“没事,没大伤。”
猎户娘子终于彻底的放下心来,眼眶含泪:“还是请大夫来看看为好。”林大郎自然同意,指派林三郎去请了大夫。
大夫到林家一番诊治,说底子好,没大碍,最后在猎户娘子坚持下开了些补药,嘱咐让好好修养一阵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