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红沙树所说,目的地的距离有些远。
而且,不仅如此。前往目的地的路线,也有些复杂。从离开病房开始,红沙树就带着柊延在这所医院里绕来绕去,就像是在走迷宫一样,似乎一直在相似的地方里转悠。
这股明显的违和感路线,最终还是让柊延忍不住了。
“从刚才开始,你就带我一直在这医院里绕来绕去,是要躲避什么人吗?”
他不禁开口向红沙树问道。
“是的,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医院不给他人进入的特殊病房,不像这样逼开工作人员耳目,是没办法到那里去的。”
红沙树立刻点头回答道。
果然如柊延所想,绕来绕去的理由,单纯就是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避开工作人员耳目吗?这也只有红树你能做到。我从刚才开始,就已经记不得路了。”
柊延苦笑了两声。
他虽然不是路痴,但在这么复杂的路线下,还真记不得他到底转过几个弯了。
“这也是我这个‘世界函数’能力少数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见柊延这么夸他,红沙树不禁反向自嘲了一下。
“不是很棒吗?你的能力。”
但柊延并不这么认为。
“是啊,虽然最初我也有抱怨过我的能力为什么这么‘渺小’。但是,在看到你那‘庞大’的能力之后,我真心觉得,我这个‘渺小’的能力是多么的好用。”
“没办法,过于强大的能力其限制与代价就越大。我在很久很久以前,还在玩游戏的时候,就深有感触了——就算大招的威力再高,在整场战斗的结算中,大招的总伤害,也比不过那些多次使用的小技能。”
“所以才需要组队,不是吗?”
看着有些失落的柊延,红沙树一边留下这句话,一边待他再次绕进了一个通道内。
那之后,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
根据柊延的体感,他们似乎是来到了整个医院区最边缘的病栋内了。同时,这里似乎是顶层,由于电梯不能被使用,所以他们一直在楼梯道那里奔波。
待他们重新回到院内走廊时,映入眼帘的是与之前医院设施截然不同的透明玻璃,以及大量具备科技感的房门。
“就是这里吗?”
见带路的红沙树停下了脚步,柊延便顺口问道。
“嗯,就是这。虽然那些更加病重的已经被转移到国际的组织里了,这里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阿延,能看到里面吗?”
红沙树走了两步,来到了一间病房面前。
他指了指房门上面的透明玻璃,示意柊延往里面看。
“可以看到的,似乎是一名少女。”
往玻璃里看去,宽阔的病房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检测仪器。同时,因为只有一人躺在里面,所以非常的显眼。
那名躺在病床上的白发少女有着和红沙树几乎一样的发色,并且她的脸型,虽然不多,但也有一种和红沙树很相似的感觉。
于是,柊延便问道:“白色的头发,还有这个面容,她难道就是你的妹妹?”
在上次拜访红沙树家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红沙树他有一个被拟神袭击之后无法苏醒的妹妹。
“是啊,她就是我的妹妹。以前一直说她像人偶一样可爱,现在倒好了,真的变成‘人偶’了。”
作出这样回应的红沙树低下了头。
他的双手不禁握成了拳,他的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他似乎是回想起了被那个拟神袭击时的场景,也因此感受到了愤怒。
“红树……”
出于担心,柊延轻声地交换了一下白发少年的名字。
这时。
一直低着头的红沙树深吸了一口气,他松开了紧绷的拳头,淡淡地说道:“阿延。我啊,刚才的那番话,并没有开玩笑哦。我对于姬千然的事情之所以能够那么冷静,真的只是因为我没怎么用心——但是,要是我看到了使我们变成这样的那个混蛋,我肯定无法抑制住自己……无法保证我的清醒!”
他的语气很平淡。
正因为语气很平淡,所以才能包含住红沙树那极其大量的愤怒与怨恨!
如果柊延只是普通的初一学生的话,肯定会被这样的红沙树给震慑到。但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柊延,并不是那样乳臭未干的小孩。
“放心吧。就像这次一样,即便你因愤怒变成了恶鬼,我也会全力去帮助你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你做出事后使你自己后悔的事情!”
柊延无比坚定地拍了拍红沙树的后背,并说出了这番话。
这不仅是他的决意,也是他向红沙树许下的承诺。他有说过要帮助红沙树,既然说过,他就一定会做到。
“阿延……嗯,谢了。能和你成为同伴,真是太好了。”
切身感受到了柊延的话语,红沙树也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是的,那个时候柊延也说过类似的话——而且,如果是柊延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阻止因愤怒而失控的自己。
想到这里,红沙树突然觉得,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稍微,换一下话题吧。关于我和我妹妹的详细情况,你也想知道吧?而且,我也有个推理想让你听听。”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一头白发的红沙树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好的。”
“刚才那个话题你还记得吧?那些砍人魔被收容之后,仿若灵魂出窍一般变成植物人的话题。”
“嗯。”
“我的妹妹,以及姬千然都是一样的情况。我的妹妹她也无法醒来——不,不仅是她,所有在那一天被火焰拟神袭击的人,都无法苏醒、都像是灵魂被夺走了一样,无法苏醒。”
看着玻璃内侧的白发少女,红沙树低声说道:“基于这点,我就在想。会不会是,发动攻击的拟神,通过某种方式,夺走了他们的灵魂?不,准确的说,是夺走了他们的意识。”
这就是他的推理。根据刚才从医生那里得到的信息,才总结出来的“猜测”。
“很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如果拟神不是喜欢吃‘这类东西’的怪物的话。我们要是击败了相应的拟神,也许……这些人的意识会恢复!”
柊延点了点头。
他赞同这个猜想,同时,他也因为这个猜想,联想到了“解决办法”。是的,或许可以让沉睡中的妹妹与姬千然学姐醒来的方法。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红沙树看到柊延的反应后,也点了点头。
他正是想告诉柊延这个“方法”。
“简单的梳理一下,夺走学姐意识,并让她无法苏醒的是开膛手的拟神——那个死神拟神。夺走你妹妹意识的,是像鸟一样的拟神,是吧?”
柊延把他们最需要优先对付的“敌对拟神”列举了出来。
击倒这两个拟神,使它们退出这场代理战争,似乎就会直接影响到“能否让姬千然学姐她们苏醒”。
“嗯。”
红沙树回应了一声。
正好,这两个拟神,也分别是他和柊延的宿敌。
“说起来,红树你是怎么保留下自己的灵魂的?不,这个说法有点奇怪吧?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这样的,我其实也应该会变成与这群人一样的状态的,但是,我在失去意识之前,突然看到了路过此地的拟神·雅典娜,并用最后的力气与它进行了对话。”
要不是那个时候与拟神·雅典娜达成了协议,红沙树他自己此刻也应该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了。
他看了看无人的走廊,回忆了一下那个被他安排到别的地方的斗篷拟神,他说道:“拖它的福,我才像这样活了下来。”
说着说着,他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嗯?好像阿延你也是在濒死的时候,才看见拟神·克洛诺斯的吧?”
“对,在被开膛手杀害之后才看到的。怎么了?难道,人在快死的时候,就能看到隐身的拟神吗?”
在自述的时候,柊延就不知不觉地说出了红沙树发现的事情。
不过,这个发现也仅是猜测而已。虽然,似乎也不好去证实它。毕竟濒死状态可不是那么常见,而且,就算证实了“濒死之人能看到隐身的拟神”,似乎也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但,就算是这样。
在对任何线索都不会放弃的红沙树面前,柊延与他还是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讨论。
很快,他们两人就在这间病房的门口站了好久。
“阿延,你差不多可以回去了。要是那两人醒来,发现你不在可就糟糕了。玲鸟还好,南宫同学可是非常粘你的。”
见时间不早了,红沙树强行结束了对话,提议柊延回去。
“也是,红树你呢?”
回忆了一下南宫未那平时的表现,柊延不禁苦笑了两声。她还真是像红沙树说的那样,很“粘人”。
“我再留在这里一会,我想再看看我妹妹的样子。”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柊延挥了挥手,然后往楼梯口那里走去。
“嗯,路上小心点。话说,你一个人能回去吗?”
红沙树不禁问道。
毕竟他们来的时候,绕了好多的路。
“没问题,只要能回到一楼,我就可以从外面返回那个病栋。”
然而,柊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绕路的路线他虽然不记得,但离开病栋这点事情,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嗯。”
点了点头之后,红沙树便目送柊延走进了楼梯口里。
在柊延的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之后,白发的红沙树活动了一下身体,深深地叹了口气:“阿延,你可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南宫也好、玲鸟也罢,就连才认识不久的姬千然学姐也有一样的感受——是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会有一种安心感。我也何尝不是这样?”
红沙树将目光再次移回房门的玻璃上,透过玻璃再次看向他妹妹的憔悴面容。
同时,他依然在自言自语着。
“你是一个比起自己,更会去在意他人的家伙。虽然很愚蠢,但是这并不是坏事。曾经,我很是看不惯那种后宫类作品的男主角。不过,要是你这样的人的话,我不仅不会感到羡慕,反而会觉得高兴。”
略带戏谑笑容说完这句话,红沙树不禁轻哼了一下。
“说起来,我为什么也要加‘学姐’二字?我明明也是二年级,和姬千然同岁啊——真是的,都是你们一直‘姬千然学姐’、‘姬千然学姐’地叫,都感染我了。”
“也是——人啊,就是离不开环境的影响。阿延,你可能并不知道,在妹妹倒下之后,在遇到你之前——我可是一个既狡猾又残忍的家伙啊。真是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大概是受到你的影响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