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我的愿望。
想要成为英雄。
这对于她、对于这名少女、对于柊佐来说,这似乎不仅仅是愿望。还是诅咒,是从哥哥那里继承来的诅咒。
“你说,家人是什么呢?”
少女穿着印花睡衣,站在冷清的阳台上,喃喃自语。
夜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她的眼中倒映着银色的月亮。
“……”
她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有的,只是一个高大且冰冷的幻影。
——那是一副空荡荡的黑色铠甲。尖锐的设计与肃杀的气息,让这个夜晚的空气变得不再宁静。
……
那是大约三天前发生的事情,也就是2008年9月1日的事情。
……
那天早晨。
少女对着阳台,伸了个懒腰。她不喜欢使用封闭的卧室,反正家里从早到晚都不会有人,于是她干脆将客厅当成了她睡觉的地方。
此时的少女,只穿着一件如同薄丝般的内衣,和一条蓝白条纹的内裤。
“已经扭曲了,世界被扭曲了。”
她这样说着。
中二病。
世人称这种言行叫做中二病。
什么是中二病?
——“我与别人是不同的。”
——“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基本参照上面三条,就能得出答案。
虽然,这名少女,这名叫做柊佐的少女,确实是初中生。遗憾的是,她目前还不是初中二年级。
她今天,才刚刚升上初中。
用专业术语来形容,实岁12岁、虚岁13岁的她,是标准的“萝莉”。至少,缔造出“萝莉”这个词汇的跨时代小说,《洛丽塔》中的女主角就是12岁。
“哎——”
身材娇小的少女叹了口气。
总之,介绍一下这个家庭吧。
她的父亲是个花花公子、是个风流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抛弃了她的母亲。
母亲为了养活这个家,几乎一直都在加班工作。每天除了能看见她留在桌子上的伙食费以外,就看不到任何关于她还存在着的信息了。
曾经。
这个家中,还有过哥哥和奶奶。
可是……
他们都在那场黑雾之中失去了生命。其原因当然是柊佐自己——他们为了拯救柊佐,都自愿地献上了性命。
所以,柊佐才会想成为英雄。成为像他们一样,可以守护他人的英雄。
“在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一直……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说中二病,是为了逃避现实的话。那么,柊佐,这名少女她确实是为了逃避现实。
……
好热。
9月好热。
少女将散着的头发扎成了双马尾。因为她怕冷,所以不想开空调,但是,不开空调又觉得很热。于是,她选择了一个最为原始、最为简朴的做法——将睡衣和内裤全部都脱掉。
反正也没人在家。
就这样,光着身体的少女,在家中客厅内走来走去。
——也该拿去洗一下了。
她看了看手上脱下来的衣物,这么想到。
不光是这次的睡衣和内裤。其实早在在浴室内堆积起来的衣物,已经快要成为一座小山了。
“呀!”
放在地板上的家用游戏机线缆,成功的起到了它不该有的作用——它绊到了少女的脚踝,让她以前扑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好痛!
少女那微微凸起的胸部,完全没有起到缓冲的作用——不,准确的说,起到缓冲作用的胸部,正在隐隐作痛。
这不是没有什么区别吗!
少女在强忍着疼痛的同时,不禁在内心中吐槽了这么一句。
“诶?”
此时,她突然发现。
从她手中掉出去的睡衣和内裤,现在只剩下那件睡衣还在地板上。那条蓝白条纹的内裤、刚刚还穿着的内裤,现在已经不知道到哪去了。
“诶?!”
少女用手在自己的胯部摸了摸,除了光滑的肌肤以外,没有摸到其他的东西。也就是说,她刚才确实将内裤脱了下来,并且拿在了手上。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家中出现了拥有隐身能力的内衣小偷吗?!
……
就在这时!
在这个房间内,突然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场景——和上次一样,也是这么毫无征兆发生的!
一切家具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变成了沉闷的死灰色。地板上也开始浮现鲜红的仪式阵。
还有这在脑海中回响的声音……
不知是谁人,在咏唱的声音。
“啊——”
映入眼帘的,是那漆黑的雾气。少女她不可能忘记,绝对不会忘记,这是夺走了她奶奶生命的雾气,夺走了她哥哥生命的雾气!
“回答吾,汝的愿望是什么?”
从黑雾之中,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这个声音伴随着那漆黑的雾气,在客厅内不断地回响。
“我……我的愿望……是……”
成为英雄?
不。
不是这个。
绝对不是这个。
“回答吾,汝的愿望是什么?”
和上次一样,并没有得到少女的回答。
这使得雾气中的声音,再次传来。同时,那些拥有腐蚀性的雾气,也开始缠绕在了少女的身上。奇怪的是……和上次不同,这些似乎拥有着腐蚀能力的黑色雾气,这次并没有伤害到少女的身体。
不过,这并不重要。
那名少女,柊佐她此时已经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她的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着——这种恐惧感,这种似曾相识的压迫……
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她再次回想起,她奶奶死亡时的模样。那腐烂的身体,那没有瞑目的表情。还有哥哥,抱着自己,逐渐腐朽的样子……
恐惧。
这就是恐惧。
这次就轮到自己了。
“回答吾,汝的愿望是什么?”
“我……”
她的声音在颤抖。
“回答吾,汝的愿望是什么?”
不知为何,没有什么耐心的“黑色恶魔”已经重复了第四次同样的提问了。
“我的愿望是……想要……家人……真正的……家人!”
竭尽全力,面对着恐惧,少女说出了这番话。
就是它,就是这团黑色的雾气。
就是它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夺走了自己的日常!
“把我的家人还给我啊!”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甚至让她破音,眼泪也模糊了视野。
“汝的愿望,吾听到了。汝的决意,吾见到了。此时此刻起,吾等达成契约,吾名拟神·厄瑞玻斯,愿汝能够成为操纵吾之人。”
“吾将尽可能实现汝的愿望,作为代价,汝需要为吾赢得战争的胜利。”
——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了,汝终于与吾之身同步了。
轰!
就像是能把整个房间震塌的巨响,从黑雾中传来。那个不详的铠甲、那个夺走自己一切的铠甲,就这样站在黑雾之中。
双手如爪的铠甲,它头盔上有两个巨大的尖角、胸口燃烧着两团火焰。
“……”
少女沉默了很久。
此时黑雾已经散去,破碎的房间也恢复了原样。这个高大的黑色铠甲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这个房间内。
“……”
扎着头发的皮筋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少女那长长的头发散落了下来。
她的眼泪似乎也刚才止住了。
“说起来,说要实现我的愿望……难道这个……就是我的家人吗?”
怎么可能。
少女抬起头,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色铠甲。她很清楚、她绝对不会认错——这怎么可能是她的家人!这是夺走她家人的恶魔!
是坏蛋!
咚!
伴随着少女的不满,她一脚狠狠地踢在了铠甲的腿甲上。
“唔——”
刚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内打起转来。这种小脚趾被撞倒的疼痛,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
总之就是疼。
“说句话啊,大坏蛋……求求你了,说句话啊……”
捂着脚趾的少女,就这样躺在地板上,带着哭腔这么说着。
长年累月,累积起来的不是悔恨,也不是恐惧。
而是寂寞。
不回家的母亲。
不存在的朋友。
抛弃我们的混蛋(父亲)。
如果……如果在这个铠甲里面的人,能够成为家人的话。对于这名少女、对于柊佐来说,也不是不能认同的选择。
她渴望着家人,渴望着能够与她站在一起的家人。
哐!
似乎是因为刚才少女无力的踢击,使得这个铠甲的头盔从胸甲上掉了下来。
地板上出现的凹陷,对于现在的少女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问题。
因为……
这个铠甲,是空的。
什么“在铠甲里面的人”从最初开始就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