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这是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总之,先让我去吃点什么吧……”
就在讨论告一段落、稍微松了口气的这个时候,柊延捂着肚子摇了摇头。
他昨晚并没能睡着,所以,此时他的饥饿感,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特别是在他摆脱了烦恼的此刻,这股感觉尤为强烈。
“说的也是呢——那么,我们直接去学校吧?今天正直学园祭,想要找到食物那可是非常简单的。而且,我们几个也是偷偷跑出来的,不快点回去可是会出事的。”
红沙树也立刻赞成道。
别说是柊延了,就连终于把事情解决的他,都感到有些饥饿了。明明距离早饭时间还没过去多久。
“抱歉了,给你们添了麻烦。”
“事到如今了你还腼腆什么——”
“就是就是,而且我们一点也不觉得柊部长你麻烦啦!”
决定好直接回学校之后,他们便从柊延的房间里撤了出来。在客厅等柊延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之后,众人往门口走去。
他们决定,在学园祭的这两天里,不去谈论什么拟神、使徒的事情。因为,这可能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享受生活的机会。
在离开家门之前,柊延走到了餐桌旁,把之前他父亲留给他的纸币叠起来放在了桌上。同时,他还用夹子,把一封留言信与纸币夹在了一起。
正在玄关那里换鞋子的红沙树注意到了柊延此时的举动,他转过头来,随口问道:“要把钱放回去吗?这应该是你爸爸特意留给你的吧?”
“嗯,毕竟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给他惹了麻烦,还拿他的钱,这种事情再怎么说我也做不出来。”
柊延回想了一下昨日他父亲开导他所说的那些话,他一边在心中感激着他的父亲,一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他轻声地说道:“之后还要和他道歉才行。”
“阿延你这还真是奇怪的矜持呢,而且,你现在不就是一个13岁的小孩子吗?”
“说的也是。”
轻笑了一声之后,柊延也走到了玄关那里,换上了自己的鞋子。他看了看这个熟悉的客厅、看了看这个属于他的家,然后微笑着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他们四个人离开了柊延家,往附近的车站走去。
热情的玲鸟正在和柊延、南宫未那讲解着这次学园祭中新增的项目,而柊延、南宫未那两人也在认真的听着。
只有红沙树一个人“不合群”地走在后面。
“这样就可以了。”
一头白发的他看着眼前三人的身影,低声地自言自语道。
——是的,你们只要知道这个表面上的事实即可。
同时,红沙树也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地说道:我也要做好觉悟了……不,应该是再次做好觉悟——舍弃一切的觉悟。
那些隐藏在表面下的真相,那些足以让世界观彻底崩塌的线索,只有他才能够去处理。为了不让这群挚友们担心,他必须独自一人,将其肩负起才行。
他看向柊延的背影,渐渐地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
10月29~30日。
偷偷潜入进学校的柊延他们,也融入了学园祭的气氛之中。强行不去想那些复杂事情的他们,在这两天内,全心全意地享受了这次祭典。
和元涛马、柊佐聊那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与班级同学们一起接客、一起增加咖啡厅的营业额,与红沙树他们一起参加下午的舞台表演。
在全身心都投入这些事情里之后,柊延真有点觉得,他似乎是找回了童年的那股感觉。
另一边,玲鸟几乎是把校内所有的活动都尝试了一遍,从猜字谜到料理大赛,无论是擅长的还是不擅长的项目,都有她的身影。顺带一提,托她的福,柊延的零花钱也所剩无几了——这混蛋一有空闲就拖着柊延去“觅食”,嘴和钱包都闲不下来。
红沙树那里与柊延他们相比,就稍微有点刺激了。不知是会长搞的鬼还是什么原因,总之,整个学生会都在抓捕他。这个奇葩的“捉迷藏”最后在会长权限下变成了全校活动,无敌的红沙树最终也被一群人绑在绳子上给送进了学生会办公室……
至于南宫未那,她的状态就稍微有点微妙了。在那次与班级女生和解、和好了之后,她似乎就成功的混入了“女生组”。这两天里,她几乎是被那几名女生霸占着的,她虽然也试着逃跑了几次,不过貌似都失败了。
对了,每日下午在体育馆里进行的社团表演——在红沙树的完美发挥下,柊延他们社团毫不客气的拿下了第一。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他可是有着世界函数这样作弊的能力,让他在学校里表演真魔术,非要说的话,还算是屈才了呢。
这下,梦寐以求的社团经费,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激动的玲鸟直接自费在校内买了许多奇怪的装饰品,把那个冷清的社团部室给“装饰”了一番。怎么说呢,被她装饰过的部室,豪华到柊延都不敢走进去……
也许,审美、艺术这些词汇,与玲鸟这个人没有什么缘分吧?
不知不觉之中。
长达两天的学园祭就结束了,仔细回想起来,这整个学园祭的历程里,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处理心事”上了。不过,最后能够像个初中生一样享受祭典,柊延也算是满足了。
此刻,依旧是晚上7点20分了。
在学园祭早已宣告结束的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学生都还留在学校里。他们并不是为了收尾而留在这里的,是的,留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此时在操场上举行的篝火晚会。
全校学生都围在那个井字型的篝火架旁,跳着不知道从哪模仿来的“国标舞”,校广播局也很识相的用喇叭播放着抒情的音乐,一切都是那么安详、美好。
柊延也站在那堆熊熊燃烧的篝火面前,看着火焰里形形色色的倒影,思绪渐渐地飘向远方。
“阿延,你还没办法认同现在的自己吗?”
这时,某个略带轻浮的声音让柊延回过神来。
转身看去,那位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这里的人,是一名留着一头白发的帅气男生。
“不……虽然依然没有什么实感,但是,我已经不会再否定自己了。就算是错的,就算给他人带来了麻烦,我就是我——如果连我自己都将其否定,那才是亵渎大家信任的行为。”
确认来者是他的挚友之后,柊延将目光重新移到篝火上。
啪——篝火堆中因高温而断裂的木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汗水与焦糊的味道,也充斥在整个操场上。
“而且,我相信,我的这份坚持、与你们的这份邂逅,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
看着篝火旁一对又一对舞动着的男女,柊延释然般地说出了这番话。
是的,他已经从困境中走出来了。此刻的他,除去某一件事以外,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的烦恼了。
“嗯,就是这样。明知自己是错的,也要将这份决意坚持到底,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在名为人生的这个大舞台上,只有那些坚定了自己立场的演员,才能够脱颖而出。”
站到了柊延的身旁,一头白发的红沙树也看向那群舞动着的少年少女们。
他像是大哲学家一样,一边感慨着人生,一边说着难以理解的隐晦话语。但是,似乎又不是那么难懂。
红沙树在装模作样地抒发完情感后,他对着柊延伸出了右手——他做出了邀请的姿势:“呐,阿延,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跳一曲吗?”
当然,柊延直接拒绝了他。
只不过,这次倒不是因为性别什么的理由,而是因为:“不了,我不会跳舞。”
看到柊延还是那副认真的模样,红沙树不禁笑了起来。
他仰头示意了一下柊延看向那对正在跳舞的情侣,半开玩笑地说道:“这很简单。所谓跳舞,其实就是一直转圈,转到厌倦为止而已。难道不是这样吗?”
“说起来,还真是这样。”
说到底,就是一种心情的问题。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或许都不会跳舞。他们单纯只是,想要在这样的气氛下,与自己所珍视的人在一起转圈而已。是的,只是转圈而已,到厌倦之前,都一直转下去。
“对了,阿延。你还打算留在这里吗?和我说了这么多‘废话’之后,你就不想去面对一下‘曾经’的自己吗?”
见柊延的脸上露出微笑之后,红沙树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这么说道。
就在柊延闻声看向他的这一刻,他抬起了右手,用大拇指示意了校门口的那个方向:“我刚才在池塘旁边看到了她哦。”
无需多言,柊延知道红沙树表达了什么意思。
同时,此时的他,确实想要去面对那个“曾经”的自己,确实想要把那唯一的遗憾给解决掉了——现在,正是那个时候。
“是呢。红树,一直都谢谢你了。”
向红沙树道谢后,柊延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明明这两天尽情的玩耍让他十分的劳累,但是,不知为何,此刻总是有一种脚步轻盈的感觉。这,或许并不是错觉。
“彼此彼此。”
对着柊延离去的方向,红沙树挥了挥手。
他才是那个要道谢的人,这种程度,连回礼都算不上——所以,继续前行吧,阿延,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后面支撑着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