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拿龙,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却是相同的震撼。
曹安面罩寒霜,“为何不用傀儡?”
“我想着用不上,用在他们两个身上有些浪费。”沈重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因为这厮的真气引发了自己的旧伤,的确也用不上傀儡,他自己就能把这两人解决。
“你迟早被你这贪财的毛病害了。”曹安出声骂了一句,他实在有些理解不了沈重对于钱银的那种执念。
平日里,也只当是他的一种小癖好,但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发生这种事情。
“下次不能再出手了,我虽不同医术,但好歹耳濡目染,你这身体,像刚刚那样的情况再来一次的话,你根本都走不到百草斋,那我们这一行也就毫无意义,你不如趁早滚蛋,找块好地方把自己埋了吧,省得麻烦别人。”
沈重从怀里拿出一颗早前搓好的药丸,吞了下去。
他别的不怕,现在就有点怕死,以及怕曹安放弃他,脸色一正,“绝无下次!”
曹安摆摆手,“收拾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信息,我那边事情还没完,等我出来后找你。”
“好的,曹哥。”
门被重新关上了。
曹安整整冥想了一个白天,直到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完全恢复到了巅峰,这才在案台上准备好一切,提起毛笔,蘸着朱砂,在一个个零部件上绘制铭文,这一步,需要强大的心神掌控,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到这些铭文所牵涉的玄奥能量。
一个不慎,对于偃师来说,就是可怕的灾难,只是现在的自己,似乎还没有资格去理解它们,原身就是死在了这上面。
他几乎全神贯注,心无旁骛,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正在这时候,楼下的一声救命险些将曹安从入神状态下逼退,好在他的掌控力足够,直到落下最后一笔,这才收回心神,将注意力放到了屋外。
这几人的境界他大体也感知得出来,对于手里有着金轮法王的沈重,曹安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只想着等外面的闹剧结束,再继续。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沈重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危急时刻也顾不得其他,闪身而出,拿住黑影的另一条手臂,再次施展了拿龙。
这一次,不再像之前对付胖子一样留手,那力道直接从左臂贯通道右臂,余震的力量深入脏腑,瞬间毙命,死的不能再死了。
重新回到房间的曹安没有立马开始绘制,他收敛心神,默念道经,恢复精气神,排空杂念。
……
门外,打斗结束后,相继有人开始活跃,胆大的甚至打开了房门观望。
店家战战兢兢的出来,让小厮挑着灯,费力的扣下那锭银子,珍而重之的卷进袖管里,这才一脸苦涩的看着被破坏了的店门。
沈重搜刮着两黑衣人身上的信息,包括二两银子。
没有什么身份牌,更没有任何能够侧面引出他们身份的东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小二挑着灯走来,白了一眼沈重,就没见过这样抠门的江湖客,哪个江湖客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摸尸的,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留给自己这个打扫现场的苦力吗?
但沈重刚刚提着杀猪刀的神威他还是通过窗花看了个一二,没敢造次。
灯照在黑衣人脸上,小二一声惊呼,“这不是冯家的护院吗?”
沈重面色一紧,“冯家?是那个发布了悬赏的冯家吗?”
小二正要开口,却被掌柜的打了一巴掌,“胡说八道,这都是些刀口舔血的江湖客,你一个跑堂的小二知道个鸟啊,还不快去衙门告知捕快大人们?”
小二脸上受了一巴掌,印着大红的印子,却不敢说什么,只是讪讪一笑,“客官,我刚刚记错了,我这就去衙门。”
掌柜的笑着走上来,“刚刚那跑堂的不懂事,客官还请见谅,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客官就回屋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平日里在这发生的江湖纷争可不少,咱们这不比其他地方,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江湖事江湖了。”
“不管是谁,只要练了武,死在这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你们江湖中人自己的事情,衙门的捕快大人们只是例行公事,不会打扰你的。”
沈重微眯着眼,点点头,转身也回了房间,心中却暗自警惕了起来,这客栈的掌柜的这句话,不可能是信口胡诌,那就证明这客栈也不普通。
至于什么江湖事江湖了,那还不都是你们一张嘴的事情,刚刚死了还被人带走尸身的家伙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嘛,也没见你们管。
他和衣躺下,不久之后果然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还有轻声的交谈,不过相隔有点远,听不清楚,但确实没来找自己麻烦,等他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客栈已经恢复了,连原先破坏的门都修好了。
客栈里依旧热闹,一大早就坐了四桌客人,掌柜和小二依旧藏在柜台后,笑脸迎人,如果不是自己门前的血腥气还没散尽,沈重都快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个梦。
出了一趟门,并未走远,跟附近几个摊主交流了一会,大概了解了冯家之后,便不在冒头,安心回了房间,等着曹安出来。
整整一天一夜,曹安顶着黑眼圈唤了沈重进门,临了还叫了小二给房间送菜。
地上已经收拾好了,只有桌面上摆着一尊两寸高的傀儡,一个面带冷笑的男人,大红的袈裟披在身上,红金色佛帽的带子仿佛在随风飘扬,一手挽着拂尘,一手提着禅杖,眉心的那枚肉痣更是显眼无比。
强势、霸气,仿佛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将被他劈开。
是那个拉风的男人!
心神微震之下,看向了曹安,“曹哥,这位是?”
“法海!你没看基座上的名讳吗?”曹安强忍着脑袋上一阵阵的抽痛,转头问道。
“从那两个人的身上可看出了什么?”
沈重脸色一正,走到曹安跟前,将夜里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打听到了的和盘托出。
“也就是说,那批黑衣人其实就是冯家的人,奇了怪了,他们冯家不是发生怪事了吗?这时候应该自顾不暇了呀,怎么还有闲心搁外面对一个普通人出手呢?”曹安话音刚落下,沈重正想开口,两人忽然默契的没再说话。
曹安大袖一裹收了傀儡,顺势将自己指尖血擦在傀儡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住,“客人,您要的菜好了。”
“送进来吧!”
直到小二离得远远后,沈重才放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反正也不关我们的事情。”
“不!”这一次,曹安改变了主意,有了袖中的傀儡,他现在心下大安,何况,沈重伤势复发的事情就在眼前,他还不至于这么健忘,找不到人就算了,找到了没道理还要吃这个哑巴亏。
“等我休息好,明儿一早我们就去冯家。”
沈重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吃完饭就下去付钱去了,这一次付的格外的痛快。
次日一早,两人就牵着驴子走向冯家,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文士模样的仆从在门口摆了一张方桌,另一边是整整齐齐摆放了八个架子的武器。
曹安还没走到近前,文士那双锐利的眼睛就扫了过来,随后起身。
“二位也是为了悬赏之事来的吧?”
“正是!”
文士托起袖子,悬笔停在书册上方,“还请两位通告一下名姓和修为,我好做记录。”
“在下曹安,二景血气境,这是舍弟沈重,一景融技境!”
“我已记录完毕了,我家老爷吩咐了,各位能来冯家助拳,全府上下万分感激,不可令各位寒心,冯家其他物什不多,但兵刃还是有的,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来到府上的每人都可挑选一把兵刃带走。”
说着,文士右手一引,指向了边上的武器架。
曹安微微一笑,“冯老爷大气,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小胖,你那杀猪刀也可以换了。”
文士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脸上却依旧笑意盈盈,这都不过是些普通材料打造的刀刃而已,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金贵,但对冯家来说,却根本算不得什么。
曹安一抬手,挑了一把八面剑,平直端正,剑身挺直,剑刃由两度弧曲而伸,威严简约,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八面剑是曹安练剑的最佳选择。
只是练剑,而非将其作为一种杀伐手段,以他现目前的修为来说,剑的威力反而可能是最低的,但是兵器乃手足之延伸,这话不仅仅是一种定义,更是一种练剑法门。
要达到这种程度,就需要让自己的身体足够的熟悉剑,把玩也好,套招也罢,在初学者中,根本目的不是为何杀伐,而是为了让身体熟悉它,培养与剑的‘默契’,达到这个程度之后,才能算是真正的入门了。
不然,生涩的舞动长剑,再强大的杀招,使用出来也是破绽百出,剑与人的默契度不够,也根本发挥不出剑招的威力。
人与剑之间,需要以默契度来衔接,将之彻底与身体连在一起,犹如手足一般,没有隔阂和阻碍,成为真正的手足之延伸。
沈重挑了一把长枪。
眼见着两人就要牵着驴子走进大门,仆从急忙上前将其拉住,“二位的马……额,驴子就交给我们吧,府上有专门的地方供他们休息,还备了上等的草料,有专人招呼,不会出问题的,至于二位的行李,不如就一并看管吧,想来在府上二位也用不上。”
仆从没嘲笑两人,专业素养让他们始终保持微笑和礼貌,但眉眼之间尽是嘲弄!
沈重一歪脑袋,也不客气,“那就要顾好咯,不然给你腿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