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倒水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幽然道:“那些晋商,该杀!”
杨廷和道:“他们勾结鞑子,确实该杀,不过,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却不该他们锦衣卫来杀。难道,李大人就不怕陛下再骄纵出一个刘瑾吗?”
李东阳幽幽一叹,道:“那依杨大人看来,此事该当如何?”
杨廷和道:“让百官上折子,弹劾卓不凡和锦衣卫,让锦衣卫不得插手晋商一案,交由三司会审!”
李东阳叹了口气,道:“好吧,就依杨大人所言。”
杨廷和又道:“所幸,这次是把张永推上了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位。”
李东阳道:“是啊,张公公一向与咱们文官亲善。要是他能像当初的王公公那样,必可还朝廷一片朗朗乾坤啊。”
李东阳口中的王公公乃是当初弘治爷时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岳。
要说,宦官最亲近的人应该是皇上。因为,他们的荣华富贵全都是在于皇帝一人。
可是,王岳虽然是宦官,但却一直都崇慕读书人,跟文官集团走的很近。
再加上弘治皇帝性子宽厚,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王岳俨然已经成为了文官集团安插在弘治皇帝身边的棋子。
弘治皇帝不断的向文官集团妥协,被文官集团控制在紫禁城内,按照文官集团的意愿做着一个听话的好皇帝,这才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仁厚的好名声。
可是,等朱厚照上位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王岳在跟八虎的斗争之中落入下风,被刘瑾设计害死。朱厚照纵容刘瑾跟文官集团僵持。
遇到刘瑾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文官集团处处落在下风。不然的话,朱厚照又怎么可能如此的轻松逍遥。
所以,文官集团才视刘瑾为大敌,一直欲除之而后快。
现在,刘瑾已经伏诛,新上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刘瑾又跟文官集团亲善,文官们的心思,便又活泛了起来,想要跟张永再建立像当年跟王岳一般的亲密关系,好把朱厚照也控制在手中。
杨廷和道:“那依大人看来,咱们该当如何是好啊?”
李东阳想了想,开口道:“张永家中还有一个兄长,兄弟二人感情一直很好。兄弟二人父母早亡,一直都是相依为命。后来,他兄长实在是养活不了张永,怕张永饿死街头,这才狠心把张永送入宫中当差……”
说到这里,李东阳顿了顿,喝了口茶水,这才接着道:“后来,张永在内廷出头,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找到了他那已经流落街头乞讨的兄长。他在老家给兄长置办了田产,让兄长衣食无忧。兄弟二人感情一直很好……”
杨廷和放下手中的茶盏,接着道:“后来,他更是悉心教导他兄长的两个孩子发,带他们学有所成之后,便将其一直带在身边。”
李东阳笑道:“看来,杨大人对张永也做过一番了解嘛。”
杨廷和道:“那张远、张宣兄弟就像是哼哈二将一般跟在张永的身边,想不知道都难……只是,那张宣现在已经是卓不凡的亲信了,更是任了神机营的副提督,卓不凡对他可是器重的很啊……”
李东阳拨动着茶盏上面漂浮的茶叶,幽然道:“我明白杨大人你的意思,是害怕那张永跟卓不凡联起手来……”
杨廷和直言不讳,道:“此二人联手,要比刘瑾更加的可怕。”
李东阳认同的道:“这是自然,不然的话,刘瑾也不会倒在他们的联手之下!”
杨廷和道:“可是,现在该如何才能让那二人反目呢?”
李东阳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杨廷和道:“虽然让他们二人反目的事情一时间没有眉目,但是咱们可以先向张永示好啊,让他虽然不会立时跟卓不凡反目,但也不会跟咱们有什么隔阂。”
李东阳点头道:“你说的对,张永那兄长虽然已经是一方豪绅,但却倒地是穷苦出身,没有什么身份。”
杨廷和道:“大人的意思是?”
李东阳道:“咱们不妨给他一个爵位。”
杨廷和道:“我知道了,此时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第二天,弹劾卓不凡的折子就像是雪片一般被送入了司礼监。
因为,这些折子想要出现在朱厚照的面前,必须要先通过张永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
看着面前那堆积的山一般的折子,张永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手中快速拨动着一串紫檀的念珠。
张远开口问道:“二叔,怎么办啊?这些折子要送到豹房吗?”
张永苦笑道:“靖国公还真是大手笔啊,这才刚刚当上国公不久,不想着好好跟朝中众臣结交,以巩固地位,却是急不可耐的向晋商动手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张远道:“靖国公倒地是咱们这一边的人……”
张永看了张远一眼,道:“什么咱们这一边的人?”
张远道:“他一向与二叔您交好,这次更是联手打倒了刘瑾奸贼,还让二弟当神机营的副提督,还不算是咱们的人吗?”
张永道:“你要记住,咱们是皇上这边的人,其他的,没有什么咱们这边别人那边。”
张远怔了怔,忙躬身道:“侄儿知道了。”
张永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面前的这大侄子张远,虽然比张宣要听话的多。但是却少了那么几分灵气和主见。
相比而言,张永还是更加喜欢张宣。
张永道:“这些折子,你全都送到豹房去!”
张远愣道:“豹房?陛下这些天不是一直都在天下第一楼吗?”
张永道:“对啊,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你送到豹房啊。”
张远眼前一亮,道:“侄儿明白了,如此一来,群臣不能说叔叔您没有给他们送折子。而陛下看不见,自然不会对靖国公有什么影响,靖国公也会念着您的好,简直是一石二鸟啊。还是二叔高明,侄儿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