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阿洛记忆以来, 一直住一座山上,与她师父人相依为命。
她家是山顶一座青瓦白墙小院子,院中种了一棵花满枝桠樱树, 长年落英缤纷、香气扑鼻,风景独好、安宁静谧。
从刚记事长到十六岁,阿洛从未离开过这座山,最远最远只是好奇时候,去过山下凡人村庄逛一逛。
虽然长年离群索居,但阿洛并不觉得孤单乏味。
她是耐得住寂寞小姑娘, 好奇也不是太重, 哪怕没见过外面世界, 也没想过多去看两眼。
最重要是, 她喜欢与自己师父待一。
她师父陆苍, 是总喜欢穿一袭白衣男人。他沉默寡言、绪淡漠, 总是特别少, 最常做事是静静坐院子里樱树下,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时候, 阿洛望着他身影,常常会想,师父静坐时候,里都想什么呢?
她猜不透他想法,又总忍不住去猜。
好像她生来所好奇, 都到师父身上去了。她好奇他曾经经历,好奇他为什么会住这里,又好奇他为何会收她为徒。
每当她问这问题,师父都会说,她是被父母丢弃路边孩子, 他从旁边经过,于是将她捡了回来。
对于这说辞,阿洛信,但又怀疑,师父他是这样善人吗?
每隔一段时间,师父都会出一趟,回来时候身上都是浓郁血腥味。即便阿洛年纪小,也清楚师父出去一定不只是看看风景那么简单。
阿洛五岁那年,师父开始教授她修仙,那时候她知道,自己这看来仙风道骨师父,其实是修仙人士最憎恶魔族。
但奇怪是,他教她却是正统仙术法。偶尔想到这,阿洛都觉得啼笑皆非,一魔族收了弟子,竟然教她仙法。
不过尽管知晓师父是魔,阿洛也坚定地认为,师父他绝对不是传闻中那些作恶多端魔。
那怎么说来着,虽然他是魔,但他是好人!阿洛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师父看来太貌美了,真一都不像书里描写会生吃小孩、喋饮人血丑恶魔族呢!
要问师父多貌美?阿洛只能回答说,概是貌美到她跟他朝夕相对十六年,还一都看不腻程度吧!
甚至随着年龄增长,她那颗即将萌芽少女芳,甚至开始对着像她父亲一样师父蠢蠢欲动来了。
阿洛很烦恼,很纠结,很……羞于启齿。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重口味女孩子?
虽然师父不多,但他对她向来无微不至,阿洛觉得算她亲生父母,也比不上师父对她这么好了!
从小,师父照顾她便亲力亲为。
一男人,抱着年幼调皮她哄睡觉,给她买好吃和漂亮衣服,小时候阿洛不会梳头,都是师父捏着梳子给她梳,一梳梳到十三岁。
阿洛想想觉得,师父这样待她,她却产生那样逆不道念头,简直是畜生不如。
想来还是怪师父,长得也太好看了!她见人又少,师父是她贫瘠记忆里,最最最好看一人。
其次,是他对她太好!好得简直过分!
阿洛十三岁那年来葵水,肚子疼地睡不着,是师父把她抱怀里,给她揉了一晚上肚子。
她想去吃山下冰糖葫芦,师父专程去给她买,想要什么东西,不管多难得,师父都会给她找来。
一般师父会做到这种程度吗!?这根本不是养徒弟,是养小媳妇吧!
所以说,真不是她人面兽,而是师父举动太容易叫人误会!肯定、肯定不是她错!
阿洛鼓着腮帮子,瞪眼坐床上,想着想着把自己给气到了。
“师父~~~”她扬声喊。
没一会儿,屋外进一人来。那人雪衣不染纤尘,银发以一根红绳松松束身后,那红绳还是阿洛编。他肌肤冷白,俊眉修目、挺鼻薄唇,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冰雪一样气息。
这一身洁白无瑕,瞧着格外飘渺圣洁,令人不敢靠近。
阿洛却根本不意他这副拒人千里外表,朝师父张开手臂,仰着小脸软乎乎地撒娇:“师父,抱抱。”
师父说:“洛音,你已经长了。”
阿洛顿时鼻子一酸,眼眶里立马蓄了泪花花,巴巴地继续冲着他:“是不是我长了,师父不要我了?”
明明小时候会抱她!还给她洗澡呢!结果长了没了。
这段时以来,阿洛本因发现了自己那小思胡思乱想、患得患失,当下忍不住要往下掉金豆豆。
下一刻,只听耳边传来无奈轻叹声,白衣翩然师父倾身过来,两只手掐着她腰,像抱小孩似,将她抱进那弥漫着微凉冷香怀抱。
阿洛瞬间破涕为笑,小脸埋进男人颈间,轻轻蹭了蹭,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喜欢、好喜欢师父啊!她里无声呐喊。
过了几天,这座山顶小院里,突然罕见地迎来了一位客人。
那是漂亮女修,青衣墨发,清冷淡雅,瞧着与师父那么一星半相似。
她一来,见到师父,张口便也是一声“师父”,然后又用复杂眼神看了一眼阿洛。
阿洛整人都懵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不是师父一人徒弟!
她记得以前问过师父,她是不是他唯一小宝贝时候,师父明明回答说是呀!难道师父一直骗她?
阿洛向师父投去受伤一瞥,委屈巴巴地进屋去了,将院子让给了那对师徒。
师姐过来肯定不是来找她,她还是不要妨碍他们师徒叙旧了,去找地方好好舔舐一下自己受伤小灵吧。
阿洛焉哒哒趴床上,自闭了一会儿,又压不住底好奇,悄咪咪躲到窗户边上,偷偷听外面两人讲。
“师父,您以后打算一直留这里吗?”
“嗯。”
“她……看来还和以前一样……”
“……”
“您没想过告诉过她以前事?”
“如此便好。”
“是啊,我看她比以前开多了,师父也终究,成了她一人师父。”
“你来,何事?”
“我只是……来向您告别罢了。过不了多久,我便要准备闭关渡劫,以后恐怕再也没见面机会了。”
“嗯,”顿了顿,陆苍道,“此去一帆风顺。”
“呵呵,师父您也变了不少,以前您,从不曾对我说过这样。”
“……”
院中静了下来,许久后,师父低沉声音传来:“洛音。”
阿洛从窗子下面探出头,那青衣女修不见了,只剩师父一人站花树下,雪衣银发,红眸暗沉,遗世独立。
“师父!”阿洛直接从窗子翻出去,小跑着奔向他。
师父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如往常那般,将她稳稳接进怀里。
阿洛勾着师父脖子,像只小猴子似挂他身上,仰着小脸问他:“师父,刚才那姐姐说是什么意思呀?”
师父抱着她坐到摇椅里去,阿洛趴他胸口,两人衣袍、发丝亲密地纠缠一,不分你我。
“她……是我曾经收弟子。”师父语调缓慢地说。
阿洛双眼闪亮亮:“嗯嗯,然后呢?”
她听完了全程,师姐说几句似乎跟她关,但阿洛记得很清楚,自己从来没见过她,所以这其中一定隐!
然后……然后师父不说了,他又陷入了沉默中,一双暗红眼深不见底,翻涌着不知、叫人头沉闷厚重绪。
这样师父,阿洛很熟悉。
他偶尔会露出这样表,一般都凝视她时,似乎透过她看着什么。
阿洛脑洞开时候,还想象过师父是不是透过自己看另一人,会不会师父收她为徒是用来当替身?
她曾经缠着师父给她去买小人书,写这样故事呢!
现嘛,她一离奇念头。
一阵风过,一朵粉花悠悠飘下来,落男人淡色薄唇上,阿洛趁着师父出神,猝不及防凑上去,咬住了那朵小花。
与此时,也触碰到了他唇,与他人一样,微微凉。
师父蓦然回神,眸色深深望着她。
“洛音,你做什么?”
阿洛叼着那朵花退回来,低着头仔细打量着他,师父脸上并没出现愤怒,只是一意外,再多她看不懂了。
这多不合常理呀?被自己亲手养小徒弟这样冒犯,师父却这么冷静,一看很问题。
“师父,您当初为什么收我为徒呀?”阿洛没回答他问题,反而又问小时候疑问。
银发男子躺躺椅内,粉衣少女双手撑他胸膛,乌黑发丝流水一样泻下来,将两人笼罩其中,仿佛一独立小世界。
“因为我……”
“因为我是您从前喜欢人,对吗?”
小少女笑得眉眼弯弯,俯身垂头,又亲了一下他唇。
“洛音……”
她启唇轻轻咬了他一下,窃窃地笑:“您没推开我呢。”
“……”
“师父,所以您根本不是养徒弟,而是养老婆吧?”
“……乖乖地,别动。”男人将作乱小少女压怀里,嗓音喑哑,“等你十八岁,我们成了婚……”
“唔……那我可以亲亲您么?”
微风过处,粉花漫天,细小粉白花瓣随风飞舞,如那絮雪一般,落了那躺椅上紧密依偎男女一头一身。
陆苍前半生,本来高高上、如立云端,受万人仰望。可他也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与他为伴,除了漫天风雪,再无其他。
他活着,却又好像已经去,他无无欲,如那冰雪一般,不为世事所动。
直到后来,他看见了她。
第一次,他懂得了何为意,何为不知所。也第一次领会到,那样炙热、将他冰冷都融化了爱欲。
而今,他活着,胸口那颗冰雪消融,只为她一人跳动。
时光静好,岁月如初。
他与她,也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