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他已很露出这般姿态, 大概是获取到足够的安全感,人相处时更多以平相交,即便他时常口称奴, 也不过是彼的小情趣罢了。
阿洛伸手过,摸了摸男人微凉的指尖:“冷吗?”
秦珏嘴唇紧抿, 黑眸紧紧盯着她,一脸倔强执拗的模样。
他不说话,阿洛也不介意,握紧他的手, 拉着他到火炉边坐下。
秦珏子骨其实些弱,到了冬日里手脚总是凉,
据他所说, 是因为小时候在泽西宫中遭受苛待, 那会他年纪又小, 想做么也没条件。每到冬日里他住的宫里总是没一点碳火, 时屋顶还会漏风, 寒风吹得多了,就留下这样的病根。
阿洛吩咐太医给他补体,只是一直没么效。
她自小练武,体血气旺盛, 即便是冬天手脚也暖烘烘的,于是便养见到他便给他暖手的习惯。
人夜里睡觉, 秦珏也会紧贴着她, 他说她像个火炉一样,以前他自己睡从来都睡不暖,可与她一起每夜都能安眠。
许是感受到她无声的关怀,秦珏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 他眉眼垂落下来,了方才的盛气凌人,显得可怜又委屈。
阿洛瞥了瞥他,放开他的手,道:“谁说我要抛弃你了?”
秦珏抬眸向她来,那眼神可怜巴巴的,像一条得自己就要被抛弃的小狗似得,“可是,您要,却不带我。”
阿洛:“难道我了,你就不是大兴皇夫了么?”
秦珏抿唇,又不做声了。
阿洛道他不是不懂道理,只是爱钻牛角尖。
算一算,这人今年也才二十岁,比她都要小一些。又从小无人教导,野蛮长到现在,骨子里尚且留一点属于孩童的执拗。
以前不出来,如今他在她面前倒是越来越放得开,也越来越幼稚。
“你方才说,令丞相与康宁监国,你觉得你比之他们如?”
秦珏:“……”
“是了,你全都白,你留在后方才是最好的办法。”
秦珏抬头,眼圈还是些红,直直着她说:“我就是不想与您分离!战场上多危险,我就算相信您战无不胜,也会忍不住担忧,万一您遇上不策,我该怎么办?”
阿洛冷静地回答:“安稳朝政,辅佐新帝登基。”
秦珏漆黑的眼珠浮出水光,他直勾勾注视着她,即便心中了女帝就是这般性子,他还是感到一丝说不清道不的难过。
她理智而冷静,即便耽于情爱,也能迅速抽而出。
不像他,满心满眼只一个她,除了她再也不在乎任物。就算是他的故国,他都能拱手送上,在他这里,么也比不上她。
在她那里,大兴却比他要。
不,他难道不这些吗?他早就白她的为人。
归根究底还是他太弱小,无法跟上她的步伐罢了。
思绪浮动,女人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轻叹道:“你这样着我,倒叫我觉得自己是个负心人了。”
秦珏长睫抖了抖,偏开视线,目光无意识落在不远处的火盆中。
盆里的炭烧的通红,犹如一块块晶莹的红玉,散着温暖的热度。
就像她一样,宛若一颗亮的太阳,散着光和热,照耀温暖着他。
“我需要你,正因为需要你,才留你在大兴。大兴是我的国,是我的责任,亦是我的家。我把家交由你托付,你还觉得我不视你吗?”
沉稳的女声响在耳畔,秦珏眨了眨眼,蓦然转头过。
女人神情始终是淡淡的,就像这些日子以来,秦珏时常会因为一些小而患得患失,而她一直那样平静,总能给予他强烈的安全感。
时刻,也是如。
她不过一句话,便令他跌落谷底的心升腾而起。
她不是不要他,不是不视他,也不是不需要他。
恰恰相反,她正是因为他,认为他值得托付那样要的东西,才把他留在大兴。
方才他钻牛角尖,一直想到要分离,这会思维一转换,悲伤失落顿时全都一扫而空。
秦珏一直想要得到女帝的认同,这是从初识以来就藏在心底的想法,但他也自之,他落后女帝太多,不论是武力还是智谋,他都比不上她,所以这想法也就一直压在心底。
当初觉女帝选择他,他既惊讶又忐忑,因为他不道自己哪里吸引了她。
后来他想,或许是那张脸。
秦珏的容貌出众,第一次见时,女帝也说过他长相好,才将他提到边。
后他在她面前一直掩不住卑微,他像奴仆一样侍候她,哪怕已是皇夫之位。他时常在床榻上缠着她,想要她为他失神的模样。宫中些年轻英俊的侍卫,他会暗暗将他们派遣得离她远远的,若是见到她与哪个侍卫多说几句话,都会忍不住心生担忧。
这些情绪克制不住,来源于他骨子里的自卑。
可刚刚那一席话,却驱散了他最后那点阴霾与不安。
心口那个阴沟一样潮湿黑暗的地方,第一次洒落进了阳光。
面对女人镜似的眼眸,秦珏恍然种自己一直被透的感觉,她或许早就现他的那些卑劣心思,却一直这样沉默无声地包容着他。
这一刻,那些自小在心上留下的伤痕,伴随着一旁碳火中传来的毕波声,如同阳光下的积雪一般,缓缓消弭无形。
“陛下,奴……定不负所托。”男人嗓音干涩,艰难吐出这句话。
他想,上半辈子的苦难,或许就是为了遇见她。
被她照耀,被她温暖,被她治愈。
时悄无声息流过,今年的新年过得很热闹,不仅因为新年,还因为康宁公主与丞相大婚之。
谁也没想到,徐相都三十岁了,还能娶到公主。
虽然这桩婚很是令人意外,但也不妨碍大家给予祝福,毕竟个人一个克妻命一个先天体弱,说点吉祥话总是好的。
人的婚礼举办得很隆,比之前女帝纳皇夫也差不了多,又正好撞上新年,因整个皇城实实在在热闹了好一阵子。
到过了元宵,热闹的气氛才慢慢冷却下来,一场倒春寒带来一场大雪,厚厚的积雪都人小腿高。
这样的大冷天,又是农闲之时,所人还没从节日的欢乐里出来,最舒服的就是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烤火睡大觉。
秦珏深谙理,趁着罢朝这段日子,几乎整日里缠着女帝不放。
总之,现在女帝都被他带着从之前的一窍不通,变面对么花样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当然,她也能理解,毕竟分别在即,粘人一点也正常。
这一夜,人躺在榻上,秦珏像是突然想起一:“陛下,为么我们婚这么久,您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呢?”
他手正搁在她腰部,给她揉捏酸软的腰肢。
阿洛筋疲力尽,迷迷糊糊回:“我不是说了我不生孩子么?”
秦珏:“我晓,只是我们都没吃药,也没做么举措……”
宫中能令人绝嗣的药物,秦珏一直都清楚,但据他观察,他和女帝都没吃过这种药物。自婚以来他们也怎么没节制过,应该也不可能一次都没中吧?
阿洛闭着眼睛,懒洋洋道:“不必担心,我无法生育。”
那只搂在她腰上的手蓦然一停,男人沉默半晌,才问:“为?”
阿洛睁开眼睛,就见秦珏正抿唇,眸光沉沉着她。
她伸手抓着他的手指,带着他移到腰腹处,道:“摸到这块疤痕了吗?这里曾穿透一支箭,从那之后,我便无法孕育。”
秦珏曾无数次过那道疤,不大,圆圆的一个孔洞,情意正浓时他也问过,那些疤痕都是如来的?
女帝时候会回答,时则懒得说,秦珏后来也很问了,只因每一次问完,他心中便要抽痛一次。
这时他才现,原来那些疼,都及不上这一次。
哪怕他道女帝不生子,但不想和不能,却是回。
“来你还精力?”阿洛一他那小表情,就道这人又在暗自伤心了。
他们人真的是个极端,别人都说女子情绪敏感,到他们这完全调换了。
心思太也不好,容易多想,想多了还得她来哄。
不过也一点好的,那就是情专一。这样的人一旦爱你,那真的就是在拿整个灵魂来爱了。
后来半夜里,秦珏偷偷亲她腹部那块疤很久,阿洛闭着眼,只当没现。
女帝离开那天,已是春末时节,桃花开了又败,一场雨后落了一地残红。
女帝御驾出征,举城送行,百姓们全都自动自守在街边,目送着女帝率领军队穿城而过。
秦珏带着一众大臣送出了城门,站在城楼之上遥望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披红袍离。
康宁公主被丞相扶着,她摸着肚子,对旁的丈夫道:“夫君,孩子生下来,我们过继给姐姐好不好?”
丞相自无不应的道理,他们都懂,女帝行一吉凶难料,康宁也是希望姐姐能多一个牵挂。
秦珏不曾听见他们交谈,他伫立在那里,望着军队远,一直到不见,都没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