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山寺,血流成河。
女人直愣愣看着杀了自己亲爹的僵尸少年弓着身子将和尚们的尸体一个个像甘蔗一样掰断了,然后就那样塞到嘴里,吃的正起劲。
忽的,他像人一样想起来什么,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迅速扒拉着尸体堆成的小山,从里面把眼睛瞪的大大的女人给拽了出来。
这举动可吓不坏已经接近癫狂的女人,反而对着他哈哈大笑,嘴角流着血,歇斯底里。
“咳咳……”
笑的太用力,女人腹部疼得厉害,从喉咙里吐出来些血块,脸色煞白,几乎没有人色。
那僵尸反倒是慌张了,左近看看,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撕扯了快看上去软塌塌,容易咬的皮肉,粗暴不堪的扔到了女人面前。
墨兰愣愣神,脸上的表情冷冷的,“吃你爹!”
这一次,反倒是似乎有那么一点通人性的僵尸愣了。
可是也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墨兰一瘸一拐的冲了出去,瞥了一眼不成人形的马二,转头去到了墙角,露出了白晶晶的牙齿,在伍将军的脸上啃了起来。
本来惊讶的僵尸少年怕是早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爹,或者说心里已经没了亲情的概念,对此也不恼怒,甚至看着墨兰吃人,隐隐有些高兴,误以为她也是同类。
它也转身去继续吃。
僵尸少年胃口大的很,包揽了几乎寺庙所有的和尚,而墨兰也只是咬着牙吃掉了马二和伍将军,坐在那里痴痴傻傻的念叨,“报仇了……哈哈哈……”
本来这一人一僵尸各自有事情做也相安无事,可现在,僵尸少年有些怯弱的眼神盯着墨兰,想要靠近她,结果被墨兰瞪了一眼又缩回到门板后面去了。
墨兰拍着大腿,抹了一把嘴边的血,“你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我能看上你?”
平日里,她思想单纯,觉得这样一个少年能有什么坏心思?
可是现在知道,人是会变的,尤其是男人。
想当初那书生可比这少年更善良,结果呢?
但凡是生活给他点压力,他就变了,把压力转到她身上,埋怨她,折磨她。
所以她认定,这少年也不外如是,更何况,现在居然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要她手里有把剑,趁他不敢靠近自己,结果了他才好,防止继续为非作歹。
“剑?”
女人蓦然惊醒,忽然想起来什么,拔脚就走。
胖和尚当初收走了项薄的剑,应该是随意扔到了菜园子里,她去和园头打招呼入住的时候,不经意瞥见过。
当时还有些气愤,想要理论,可项薄面子薄,又不想她出头,这事也就罢了。
夏季的菜园子里鸣虫蛰伏,有些一簇簇绿油油的瓜果蔬菜,门口是个老旧的古井,钮轱辘上挂着水桶,里面放了个瓢。
墙角是几桶来不及施肥的粪便,而项薄的剑就倚在墙根,剑尖上面有些澹澹的屎黄色痕迹。
墨兰也不觉得自己比这些屎尿干净,不顾及的走进去,拿了剑就走,来到菜园子口,发现青灰色的僵尸少年正躲在那里。
望着她提剑走过来,它明显惊惧,下意识后退。
“你还想跑?”
墨兰已经打定主意要**他,哪里能放走了他?
项薄的剑着实有些沉,对她来说只能双手握着,快走了几步,用腰肢扭动的力量把剑横向挥动起来。
吭!
那僵尸和人一样居然抱着脑袋蹲下了,恰恰好躲过一劫。
而女人的剑碰到了石子路,震的她脱了手,本就还虚弱的身子又虚脱了。
僵尸回头一看,着急的想要去扶她,可是看到那把剑,又吓住了。
墨兰用长剑抵住了腰,堪堪站稳了,准备休息一轮再发力,但是僵尸始终和她保持一丈的距离,她是无论如何砍不死它的。
她拖着长剑前进一步,它就躲开一步。
女人奈何不得,心里那个恼恨,最终也不管它,任由它跟着,一步一瘸的走出了澹山寺。
………………
“——你背叛了我!”
地坑里,清秀俊美的和尚开口道。
被质询的女人有些惊慌失措,结巴道:“不是我,是他……”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看向了项薄,指望着他开口,不曾想,青年默然不语。
“她不过是想和我苟合,临死之前,我想渡她一渡,你若是允许,我必定束手就擒,不然的话,鱼死网破,你也未必能活着!”
和尚咬着牙说道,哪里还有出家人的风度?
项薄沉默不语,只看向女人。
女人的眼神有些炙热,这让他实在搞不懂,一个浑身臭烘烘的和尚,果真能让这女人疯狂至此么?
还是说,只要脸好看,其他的根本无所谓,哪怕这人是臭的,下三滥,又或是鬼怪。
和尚和女人一拍即合,可还是要看青年的心思,他如果是个好说话的,不至于追杀他一夜,也不至于为了杀他火烧三十里。
项薄不曾开口不代表不曾思量,相反,他本能觉得这和尚在耍什么花样,因此脸色阴晴不定。
而女人早已经等不及了,几十年为人,几百年为仙,她也只不过碰过两个男人,品尝过两次爱情的味道而已。
这样的数量着实不多。
现如今,这眼前的虽然是个和尚,可心动是确乎的,毫无疑问,这是她的第三次爱情,也是做鬼以来的第一次。
所以还等什么呢?
那青年既然不开口,那就是默认了!
因此,她毫不犹豫的扑了进去,鱼水之欢,云雨之事不过是妙妙自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又因为项薄怕跑了和尚,也就不避讳,直直盯着眼前,面无表情。
女人明显动情更多,全程主动,女人家的羞耻早已经丢到了九霄云外。
也正是因此,她的确忘乎所以,品尝到了蚀骨之味,甚至吐出了舌头,在和尚耳边哈了口气,希冀他能给出点回应。
奈何,那和尚油盐不进,始终不曾动弹一下,只一双眸子冷冷盯着,彷佛在他怀里的只是一具白骨。
远远看去,真的像是佛家定力,神佛显化,面对此间最为妙妙诱惑无动于衷,柳下惠也不过如此了。
女人可是不甘心,和尚不回应,她怎么快乐?
有些赌气般的在他耳垂咬了一口,终于让和尚出现了一丝痛感,随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女人也就老实了些许,可是手脚依旧不安分,左手伸进了和尚的僧袍了,另一只手更是…………
“和尚,你动一动嘛!”
女人有些失望,皱着眉头惺惺道。
显然,和尚定力如金刚,没能如她所愿。
此时,项薄脸色越发阴沉,原因无他,和尚的反应太诡异。
按照他之前所说,应该是会满足这女鬼的,但是现在一本正经,根本不迎合,这只能是女鬼的一厢情愿。
而他自己正襟危坐,忽而皱眉,忽而面露痛苦,身体渐渐的开始抖动了,彷佛在积蓄一种力量。
青年向前一步,胳膊拧得和麻花一样,同样积蓄力量。
和尚斜睨赤身的女人一眼,居然笑了笑,咧开的嘴露出白晶晶的牙齿,面目里透着诡异。
女鬼皱皱眉,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将它包裹住,彷佛有人在头顶浇了一盆冰水,所有的情欲一扫而空,只有无尽的惧怕和对于死亡的直觉贯穿全身。
“你……你要做甚?”
女人话音刚落,身体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包裹力,这力量她前不久才感受过一次,正是外面的青年赋予她的。
宁科和尚的臂膀孔武有力,像两根铁钳紧紧的箍住怀里的女鬼,逼迫她失去了本身的人形,立刻显化成了飘飘忽忽的女鬼形状。
偌大的脑袋和磨盘一样,身体缩成小小的,彷佛一根尾巴摇晃着,可惜怎么也逃脱不掉。
“哈……”
头皮传来一阵冰凉,女鬼一抬头,亡魂大冒!
………………
墨兰走在官道上,隔三差五的向后看看,僵尸少年的身影若隐若现,已经跟了一路,她有些见惯不惯,只是心里放不下,有机会依然是要弄死它的。
项薄的剑太重,她一只手是提不起来许久的,只得取尽全身的力气拖着,想着既然杀不死它,它又怕这剑,墨兰就走进了村子,把剑交给了栓他爹。
“是的呢!如无意外,他该是能弄死那和尚的。我这就走了,你们保管好他的剑……”
对于女人的一番叮嘱,小两口脑袋点的像是拨浪鼓,满口答应。
正要离开,忽的里屋传来啼哭声,墨兰心里莫名揪紧了,眉条紧簇了。
栓他娘到底是心善,“我抱出来给你……”
话没说完,察觉老栓瞪的她死死的,栓他娘不说话了。
女人知老栓心性,只澹然笑了笑,“——我……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