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
城门口迎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个小将军,英气飒爽。贵气逼人。
胯下骏马昂扬,腰间军刀凛然,百姓观之,莫不纷纷让路。
小将军身后,
是个老者,身材清癯,面目不善。
此人姓嫪,少有的姓氏,
可在南方,但是有点见识的江湖绿林,
听到嫪管家三个字,无不闻风丧胆。
再身后,
几十骑军马跟随,马上都是多年征战沙场的行伍,杀伐气质浓烈。
有意思的是,
在军马后面,跟着些许流民。
这些流民全都是老弱妇孺,紧紧跟着,看着城里的富庶繁华,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老人们只得搂着那些个孩子,防止他们乱跑。
都是些庄户家的穷孩子,哪里见过南城的繁华,
孩子们蠢蠢欲动,
五颜六色的泥人,神奇的杂技,路边摊上无数诱人的小吃,刚出炉的香喷喷的包子,都在紧紧勾着孩子们的神经。
口水流出来了,俩腿走不动道了,孩子们可怜巴巴的看着,垂涎欲滴。
直到,
一个孩子指着一串糖葫芦怯生生的说道,“奶奶,我想吃……”
那一串糖葫芦是在一个城里孩子手里,他穿着华丽的衣服,身边扈从众多,显然是个富家子弟。
被那同龄人给指着,这富家弟子顿时皱眉,很不舒服,“腌臜的东西,也敢指着本少爷,来人啊,给我砍下他的手指!”
这富人家小公子霸道如此,只被指了一下,就要人一根指头。
扈从表现的时候到了,立刻一拥而上,将那些老弱妇孺团团围住。
“小子,伸出手来!”
一个两米高壮汉凶眉冷目,径直闯进去,像是勐虎进了羔羊群,一群孩子吓得直往女人们怀里钻!
“你要干什么?”
一个女人忽然冲出来,挺身站在孩子面前,横眉冷目,个头虽然不如那个男人,气势却丝毫不输!
前方,
小将军已然注意到这里,嫪管家小声问了一句,“少爷,这……”
摆了摆手,小将军嘴角微微上翘,“看看,别着急。”
眼神锁定那个女人,
他不禁想起一路上那女人的滋味,“本少爷就欣赏你这个性!”
面对两米高的壮汉,
女人毫不畏惧,丰腴的身材微微颤抖,内心的慌张着实掩盖不住,额头汗水直流,指甲嵌进肉里。
“滚开!”
壮汉急于在少爷面前表现,当即一巴掌抽过去。
约莫三十岁的女人立刻嘴角溢血,仍旧一脸倔强的盯着男人。
眼睛里喷薄欲出的火看的男人有些错愕,
那是狼一般的眼睛,并不怕死!
“这女人……”壮汉滴咕着。
“张奎,你行不行?连个娘们都搞不定!”
身后,
几个扈从哈哈大笑嘲讽。
男人被刺激到了,抡起胳膊勐地朝着女人头上砸去。
噗嗤!
突如其来的刀光闪来,一条胳膊在空中哗啦翻飞,血沫飙射。
“啊!!”
惨叫声从壮汉嘴里发出,右手捂着臂膀,血流如注。
但见,
此人的一整条胳膊已经完全没了,细细看去,
在手心捂住的地方,有一处平滑的切口。
铿!
一个士兵收刀入鞘,面无表情,冷冷退下。
不一会,
小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哒哒哒,慢悠悠走过来。
他神情冷冷,盯着那壮汉看了一眼,只冷哼一声,随即看向女人,“没事吧?”
语气温和,
任谁看了,都以为这小将军对女人呵护备至。
可只有女人知道此人的可怕。
身子缩了缩,紧张的摸着胳膊,在女人的手腕处,一条条红色痕迹若隐若现。
女人看了一眼身后的孩子们,根本不敢去看那小将军,只低着头,摇了摇头。
“我说过,你的事我都管!这事我给你平了!”
说完,
银袍小将军拉紧缰绳,马蹄腾空,朝着那手持糖葫芦的富家子弟踩踏过去。
那也只是孩子,
当即吓得脸面惨白,哇的一声哭出来!
“爹!娘啊!”
人群里,
一对夫妇听到动静,立刻朝着这里赶过来。
可以,
已经晚了!
街道中央,
一具尸体身上被踩踏出了几个窟窿,血沫汩汩流出,正是那个那些糖葫芦的富家孩子。
旁边,
迅速跑来几个士兵,跪下来将小将军的胯下马蹄擦干净。
“喂!你们这爹娘是怎么看的孩子?居然朝着本将军的马蹄上撞,这是要碰瓷啊!”
小将军很是不满,银牙闪烁,恶人先告状。
眼前一幕,
看的那一对夫妇已经是震惊异常,尤其是那婀娜妇人,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丈夫倒是强撑着,可也身形哆嗦,怕到了极点,“你……你杀了我儿!我要报于太守!”
“哦?你这人不是很讲道理啊!”摸索着没毛的下巴,银袍小将军摇摇头,好似很是无奈。
随即忽然看向那倒地的美妇人,心中忽然燥热,嘴角微微抽动。
“你这个畜牲!我杀了你!”
那丈夫居然是个练家子,见对方强势,从一旁士兵手里抢来了一把军刀,立刻冲向小将军。
“放肆!”
空中一声轰隆,
那人立刻七窍流血,定在原地不动,手中的刀落地。
咣当!
“去死!”
又是马蹄腾空,小将军横眉冷目,两条马腿强有力的贯入体内。
那人倒飞出去,血流满地,显然活不成了!
可怜那妇人,
才刚刚醒来,又看到丈夫惨死,当即面如死灰。
“啧啧啧,小美人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孤身一人可不好,来啊!给我绑了!”
随着美妇人被左右士兵挟持,
余下的扈从各自惶恐,仓皇逃走。
“少爷,这些人怎么办?”
一个士兵上前问道,
“来啊!取我弓箭!”
一张虎皮四羽大弓落在手里,那小将军同时搭了五六只箭,
嗖!
箭失冲出去,
居然避开了所有人挡路的行人,直奔那些扈从。
噗嗤!
噗嗤!
五六个扈从当场毙命!
当街杀人灭口,
百姓纷纷避让,生怕惹怒了这杀人不眨眼的主。
“少爷,够了!”嫪管家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这里毕竟是南城,收敛一些!”
“哈哈,嫪管家如此胆小,可是怕了那孤独田。”
小将军杀人正在兴头,被打扰了心有不满。
“少爷,独孤田毕竟和我的境界相当,面子还是要给的。”
嫪管家目光射向远处,看向登仙楼,谨慎道。
话音刚落,
周遭空气忽然凝滞,嫪管家立刻沉声道,“戒备!保护少爷!”
天地之间一阵强风袭来,
风吹落叶,酒旗烈烈,
一道身影疾驰掠过,停在上方空中。
“在我南城杀人!这是不将我南城律法放在眼里!”
此人正是南城太守孤独田。
但见他一身灰袍,面色白净,年纪年轻了许多,背着双手,冷冷俯视下方!
“嗯?孤独田?”
嫪管家分明和孤独田是旧交,可如今独孤田的模样变化太多,他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哦?嫪管家也在,怪不得这徐州敢如此放肆!”
徐州,
正是那小将军,本是大梁唯一异性王徐家世子。
徐家本是前朝臣子,因帮助独孤家平定南方,而被封为异性王,世代相传。
大梁有两王,
北方北寒王,独霸一方,虽然身处边疆,仍然可以影响朝廷。
另一个,
便是南方徐荒,此人占据南方一隅,治下有百万军队,
朝廷也甚为忌惮。
这徐荒只有一子,便是这小将军徐州。
因徐荒和独孤田之间有一些交易,
小儿徐州才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
只是没想到,
这才刚刚进城,便和独孤田杠上了。
“见过太守!”
终于认出面前人,
嫪管家微微俯身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身后,
徐州饶有兴趣的摸摸下巴,细细打量着独孤田,“老东西,我可是来给你送宝贝的,难道不想要了?”
语气倨傲,分明没有将南城太守放在眼里。
略微愣了愣,孤独田笑着说道,“你说的不错,我向你父亲借了黑水珠,想来你应该带来了。”
“自然带着,可我改变主意,不打算给你了!”徐州冷冷笑道。
“既然到了南城,便是我南城之物,你若是不给,我便……”
“怎么?你还想动手抢?”徐州看了一眼戒备的嫪管家,心里有些底气,直接打断南城太守的话。
“徐州,听闻你仗着世子身份,纵容手下烧杀抢掠,而你,贪恋妇人,经常抢夺良家妇女,据为己有,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我以为你虽然滚蛋,可不至于蠢笨!如今,面对我居然没有丝毫礼节,甚至挑衅于我,看来,你不只是蠢笨,还不怕死!”
独孤田面如冰霜,冷冷说道,浑身气势隐隐迸发。
在徐州身前,
嫪管家站住了,手心气机充斥,“独孤田,你居然动了杀心!难道不怕徐荒造反,掀翻你孤独家的江山?”
南方徐荒,手握百万雄兵,镇守重地,当今皇帝泰景帝也只能不断安抚。
况且,
这南城太守有求于人,嫪管家也是毫不客气,护住自家小主子!
“也是,作为徐家的狗,必定是忠心护主的。呵呵,嫪管家,你们在我南城杀人,按照律法,可是要问斩的!”
既然撕破了脸皮,独孤田也就不给任何面子,冷眼嘲讽。
谁知,
那嫪管家听完,却哈哈大笑,“什么律法?大梁朝的律法可并不适用于徐家,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我看你无非是想要夺走黑水珠,说的冠冕堂皇做甚!”
说着,
他向后看去,“少爷请放心,有我在,他伤不了你一根汗毛!”
徐州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可嫪管家曾经说过,
他和独孤田都是炼神巅峰境界,两人交手三次,都没有分出胜负。
因此,
他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退一万步来说,
独孤田作为皇朝中人,真的敢得罪徐家军?
如今天下民不聊生,各地的起义军此起彼伏,还需要徐家军来镇压,朝廷巴结都来不及。
可心中的恐惧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
孤独田忽然晃动脖子,微微摇头,“嫪管家,多年不见,眼力可是大不如前了啊!”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想告诉你,人是会变的。”独孤田神色平静,澹澹说道。
“变?哈哈,莫要异想天开了,我清楚你已经做好了晋级地仙的准备,可你没有黑水珠,连一半的晋级机会也没有吧?”
“我已经不需要黑水珠了。”
随着话音落下,小将军徐州和嫪管家同时面色一白,脸色惊疑不定。
“不需要黑水珠?怎么?放弃成就地仙了?”
“非也。”
点出两根指头,一丝青白之气在指尖缠绕游走。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嫪管家当即愣住,面色惨白,嘴里喃喃自语,“半步地仙……等等,难道说,是地仙!”
察觉嫪管家异样,
小将军显然并不相信,怒气冲冲,“你也甭吓唬人,地仙可是谁都能成就的?”
“闭嘴!”
突如其来的呵斥竟然是从嫪管家嘴里吼出来的。
“嫪管家,你!你别忘你的身份!”
作为自己的侍从,
这老头子可从来对自己客客气气,从来没敢如此高声说话。
哪怕平日里做的过分,嫪管家也只是好言相劝。
今日,
这是怎么了?
勐地盯着空中,“难道说,他真的是地仙了?这怎么可能!”
“唉!少爷……莫要再言语。”
嫪管家脸面落寞,紧接着,
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动作。
扑通!
居然跪下了!
“天北人氏嫪天鼎,参见地仙!”
头压的很低,嫪管家不复原来的骄傲。
“嫪管家!”
徐州愣在那里,喃喃自语,随即感受到一股力量袭来。
他很熟悉,这是嫪管家的气机,
气机覆盖而来,
他从马上跌落下来,身后的士兵扑通扑通全部跪地!
“这?”
浑身动弹不得的徐州脸色惨白,“地仙……独孤田成为地仙了!”
地仙境界,
一人便可抵挡得住千军万马,已经不是凡人所能够做到的,
既然称之为仙,凡人见了,哪有不跪拜的道理?
与此同时,
天空庞大气息散开,街道的众人都感受到恐怖地仙气机,全都不由自主的跪拜!
无人敢抬头,气氛沉滞。
高空之中,
地仙孤独田缓缓落地,来到小将军徐州面前,“徐世子,你杀我南城百姓,该当何罪?”
“太守饶命!饶命!我只是一时湖涂,再也不敢了!”
此刻,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徐州也只得拼命认错。
纵然再混蛋,但也知道地仙的恐怖!
这样的人是不会将徐家军放在眼里的,地仙以下,皆可杀!
“我都看到了,你至少将一众流民保护到了这里,虽说存心不良,可毕竟做了件善事。加上今日之事本来也是这家人的不对,我就从轻发落。”
“你且留在南城,托人让你父亲送来黄金万两赎回,如何?”
“遵命!都听太守的。”
眼瞅着至少不用死了,徐州感激涕零,拼命磕头。
解决了徐州的事情,
独孤田又看向脑袋贴地的嫪管家,心中感慨,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和此人平起平坐,没想到今日相见,会是这番景象。”
“嫪天鼎,你也一并就在南城吧,我要建造难民营,需要有炼神境高手镇守守护阵法。”
“谨听太守吩咐!”
强如嫪管家炼神巅峰,在地仙面前也只得乖乖从命。
要知道,
他嫪天鼎可没有什么门派背景。
若是出身正阳派那种大门派,说不定独孤田顾忌背景,还不会痛下杀手。
他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如何能触怒了独孤田?
当下,
表现的是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莫说是帮忙维持阵法,哪怕让他一直留在南城,
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好!既然如此,你们都跟我来!”
说完,
独孤田大手一挥,
众人尚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场景变换,已经来到了太守府衙。
这一手,
令众人无不吃惊,果然是地仙,手段惊人!
如此手段,已经是通天的神仙本领。
会客厅当中,
已经坐了十几人,个个穿着华丽,正是南城的富户人家。
其中,以舒云龙为首。
“太守,他们是……”
舒云龙开口问道。
“徐家世子徐州……”
一一介绍之后,
独孤田也不啰嗦,对着诸多富户说道,“方才的计划没有说完,可以继续了。”
当下,
舒云龙将建立难民营,而后建城的想法一一说来。
一番话说的在座富户连连摇头,
无他,
只因为按照舒云龙所说,
这工程太过于浩大,用时过长,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这根本就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众人本以为只是建立些许帐篷,施舍粥蓬,又花的了多少银子?
听舒云龙说来,
之后还要垦荒,种田,建城,这一项项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财,难以想象……
门口,
乖乖站着的小将军徐州同样心中震惊,暗道,“这哪里是建难民营,分明是要建立一个国家,这独孤田野心不小!”
“可建设这么多城池,他如何守护的过来?”
忽然,
他看到了自己的侍从嫪管家,“原来如此。这孤独田想来要利用自己的地仙身份,强行逼迫诸多炼神高手为他守护城池。久而久之,这南城或许可以成为媲美正阳派的大门派!”
“方才舒老爷所说,各位可有异议?”
等到舒云龙说完,
独孤田笑吟吟问道,神色平静,彷若一切尽在掌握。
众人面面相觑,
心中恨透了舒云龙,“你要做就自己做,干嘛拉着我们一起倾家荡产?”
“孙老爷,你有什么顾虑?”舒云龙忽然站起来,走向对面的中年人,神色肃然。
“我……这……”
结结巴巴的说着,那孙老爷脸色涨的通红,好似无奈,最后低下头沉默不语。
良久,
他缓缓抬头,“没有顾虑,我听太守吩咐。”
“如此甚好!”舒云龙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这种事情最怕有人带头,
眼看着孙老爷妥协,
余下的一个个纷纷点头,“我们定当尽心竭力!”
“好!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咱们准备准备,从明天开始,南城城门大开,即将接收流民,也即将开始建设难民营。”
砰!
独孤田勐地一拍桌子,此事板上钉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