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战争,
这边境的夜里本该是静悄悄的,
你最多能听到风声呜咽和少许的野兽吼叫。
但今夜不同,
夜族大举进攻,青年项薄在大梁士兵心生绝望之时,忽然出现。
以通口神通吐出大量水球,将对方怪鸟的火球打灭。
但那些怪鸟和火球的距离本就不远,也来不及躲避,就被淋成了落汤鸡,一个个狼狈不堪,似乎扇动翅膀维持飞行都有些困难了。
里面稍微聪明的一头怪鸟瞬间惊醒,当即掉头张开大嘴朝着空中的青年撕咬过来。
紧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怪鸟嘶鸣。
它们本就是残暴的妖兽,此刻更是感觉尊严受到了挑战。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想要置青年于死地。
城关宽大的街道上,
争斗停止了刹那间,许多士兵抬头看去。
但见群鸟蜂拥而上,在它们的上空,一个人影站立在月下云层之上。
这人影面对汹涌怪鸟,并不闪躲。
他不动如山,只冷眼瞧着。
瞬间,
群鸟围攻青年,将他给淹没在浪潮当中。
人们甚至可以想象,
或许怪鸟们散开之后,这青年怕是连渣渣都不剩了。
但,
风云突变。
一道明亮的光从割开了怪鸟们密不透风的围攻,好似蛋壳有了裂痕。
随之,
怪鸟群集的各处全都出现了类似的裂痕,白色的光从里面透射。
光芒耀眼夺目,
士兵们都熟悉,这是剑光!
“卡卡!”
蛋壳完全破碎,剑光闪烁间,一具具怪鸟的尸体纷纷落下。
这些怪鸟没有发出任何一声惨叫。
仔细看去,
原是所有的妖兽都应被砍成了碎块。
而青年从头到尾,
也只是出了一剑。
这一剑的剑光,便斩尽了所有怪鸟。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不可思议。
大梁的士兵们勐的挥动拳头,兴奋的吼叫,而后不要命的奔向眼前的敌人。
虽然说此人的出现是帮了他们,
但这些士兵们显然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一个陌生人。
眼前的仗还需要他们自己打!
勐犸象背上,
原本以为大局已定的夜族首领忽然站起身,死死的盯着空中,眼神里有着愤怒。
但他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也不知道青年到底是何人?
他只知道,
这人是帮着大梁的,那就是敌人!
“该死!”
他嘴里低声咒骂。
“纳命来!”
兀来一声,令夜族首领微微皱眉。
于左右两边,
各有一银袍小将,一人拿刀,一人持长枪攻他上下两盘。
“嗯?找死!”
夜族首领大为震怒,浑身气机崩开,将两人攻击尽数弹开。
那两人各自落到左右屋顶之上,手中兵器遥遥指向他。
左边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面白无须,但双目炯炯,气势惊人。
而右边那人则年长一些,约莫三十多岁,气质沉稳,但同样杀气盎然。
看穿着,
此二人乃是军中高位将领,属于冲锋将军。
这一次,
他们二人的任务便是击杀对方主将!
这两人修炼的都是武夫体系,和北寒王一样,但两人的境界都只是在练气境八层左右。
这样的战力在镇魔司,也算是顶级的了。
方才一番偷袭,他们默契十足,可还是被夜族首领给击退。
可见这夜族首领的本领远远超过二人。
“哥,我先上!”
年轻一点的银袍小将率先冲出,手里一杆长枪虎虎生风,破空声不断传来。
他的对手则赤手空拳,纯粹以肉身挡下所有攻击。
轰!
夜族首领拳头破风,结结实实击中小将肩头,他闷声倒飞出去。
另一边的将军顺势杀出,手里一把大刀噼头砍下。
“铛!”
那首领举起胳膊格挡,这一记攻击被胳膊上的铁环拦下。
他左手一记勾拳,正要打中这将军的腹部,却忽然感到身后凌厉枪锋,赫然转身。
三人在勐犸背上瞬间交锋了十几个回合,手段频出。
这人配合当中有攻有守,十分默契,虽然境界低了一些,但联合出手也可以对那夜族首领造成一些威胁。
不过,
这夜族首领体型强悍,浑身金刚铁骨一般,普通的刀枪根本无法破坏其体表。
这两位银袍将军体内气机各自缠绕在兵器上,借此破开对方那坚硬的防护。
可这伤害有限,
三个人打了半刻钟,夜族首领几乎毫发无损。
许是厌倦了,
他忽的动作加快了许多,一只手鬼魅般的伸出来,趁那年轻将军不注意,捏住了他的脖子。
顿时,
窒息感传来,
年轻将军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唯有眼神不屈。
“二弟!”
年长一些的将军被刺激到了,因他完全可以猜到,
下一刻,
也许弟弟的脖子就会被拧断,就在他的面前。
于是他暴走了,整个人疯狂了,目眦欲裂,要和对方拼命。
能救下来自己的弟弟,哪怕自己死了也在所不惜。
可惜,
实力太过于悬殊。
他凌空全力噼下来的一刀却被对方紧紧握住刀锷。
迅速从他的动作和情绪当中捕捉到了这人对于弟弟的关怀,
夜族首领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本有能力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同时杀死两人。
现在却有了更好的想法。
那就是在哥哥面前,无情残忍的杀死弟弟。
感受他人的痛苦情绪,这不正是自己的快乐么?
他的五指越发用力,因手指宽大,弟弟的整个脖子都被扼住了。
这感觉像人手里提着一只鸭的脖子。
喉咙迅速缩小,彷佛前后颈已经贴合在一起,弟弟嘴角渗出口水,眼球突出。
仍然在挣扎的四肢无用功的晃动,
他快死了。
看来,
夜族首领要在哥哥年前将他折磨致死!
亲眼目睹亲人死亡,痛苦莫过于此。
但也因此而激发了哥哥的斗志,
他的气机忽然变的暴虐,舍弃了长刀,只双手张开,身子一跃而起,朝着夜族首领脑袋冲下。
“无知!”
夜族首领冷哼一声,是时候让他们看看实力的差距了。
“轰!”
一道只能看到残影的拳头攻击将他打落,随后便被一脚踩住了。
勐犸象背上,
偷袭不成的兄弟二人双双被制住,
且危在旦夕!
哥哥绝望的看着弟弟,
弟弟却已经快要没了意识,眼珠泛白,身体停止抖动。
许是玩够了,
夜族首领面有冷色,杀气尽显,胳膊膨胀,正要一把捏死弟弟。
不经意间,
远方空中似乎有一道白光,很轻微。
但,
光速惊人。
没等眨眼,白光倏然穿过胳膊。
那一刻没有痛觉,但明显有一种分离感。
是胳膊离开身体的感觉。
就像是你打了麻药,眼睁睁的看着医生取走了你的胳膊。
因这剑光太快,
夜族首领感觉不到疼痛。
直到,
剑光将地面射出洞,胳膊落地,他终于从震惊当中醒过来。
“啊啊啊!”
下意识的捂住了胳膊切口,那里血涌如注,强烈的疼痛忽然袭来。
趁此机会,
年轻的将军一枪穿透了夜族首领的胸口,而挣脱出来的哥哥,仍是提刀一跃。
手起刀落,人头月下翻滚!
夜族首领,
死!
事情发生的突然,
街道上的夜族士兵本来还在奋力厮杀,
但片刻后,
勐犸象一声长啸,众人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震惊,不解,以及愤怒的情绪迅速在军中弥漫,但是前者情绪明显占据了大部分,导致夜族士兵人心惶惶。
此刻,
他们军中大乱,无心恋战,掉头就走。
大梁士兵们却士气大盛,一鼓作气,不断追击,砍杀敌人无数!
一个时辰之后,
这一场大战以大梁士兵们的胜利而告终!
然而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们都清楚,他们本来是处于劣势的。
而战局因为一个人被改写了。
那人从空中出现,宛如神灵,只是两次出手,就帮助他们赢下了这场战争。
因此,
活下来的士兵们几乎是自发性的,朝着空中青年的方向遥遥一拜。
“哥,这个人是谁?他……”
“闭嘴!”
年长的将军同样躬身行礼,呵斥了自己弟弟的质疑,“恭敬些!”
弟弟不敢说话了,只低着头拱手行礼。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众人抬头之时,
云层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众人都有些困惑,不解。
“莫非真是传说当中的神仙?”
“哥,你看!有东西掉下来了!”
弟弟眼尖,蓦然发现前方有一金光闪闪的东西坠落城中。
“走!过去看看!”
他们本能的以为,这或许是“神仙”就给他们的。
战场杂乱,
一个小物件虽然闪烁金光,但也很快被积炭,褐色的砖瓦给淹没。
兄弟俩带了几百人来寻,
终于,
找到了!
“李将军,在这里!”士兵喊了一声,手里提着金灿灿的令牌跑过来。
令牌中间,刻着一个清楚的李字,年长的将军接过来,目光落下,若有所思。
“哥,这令牌好熟悉!等等,不会吧!这是咱爹的贴身令牌!”
弟弟惊呼,陷入巨大的震惊当中!
年长的将军重重点头。
良久,
他忽然抬头看向空中,“看来,这是父王请来的救兵!”
…………
项薄空中极速飞行,观察着下方窥探的夜族士兵。
他并不会将他们斩尽杀绝,之所以跟着,其实是想要见识一下传说当中的夜王。
按照老道士说法,
那夜王许是流放至此的仙界罪人,既然和仙界有联系,他少不得要走上一趟。
兴许可以追踪到些许关于仙界的线索。
对于传说当中的不生不死,项薄极为好奇。
虽说他凭借金丹也可以活上百年多,眼下战力强悍,在人间几乎没有敌手,可以称得上是自由自在。
但这不妨碍他追求大道。
这是他斩杀了北寒王之后产生的一种心境。
三年多,
他行走人间,斩妖除魔,目标十分明确。
可是北寒王这个大目标解决了之后,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这便是没有家人的坏处了。
一个人,
又没有生活的目标,那他的孤独彷佛就是应该的。
项薄不想这样,他有铜皮铁骨,有一身修为,却仍然觉得冷,发自骨子里的冷。所以他想,
仙界或许能让人感到温暖吧?
毕竟,
那是李靖那样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向往的地方。
正如此想着,
项薄忽然觉得少了一些声音。
不由得掀开腰间的长衣一看,那里有一根碧绿色的断绳,一头绑在腰间,另一头已经没了。
“什么时候丢了?”
他有些错愕。
李延凤给他的令牌一直都挂在腰间,行路飞行的时候总能发出些碰撞,有金属声。
随即想到了什么,项薄微微笑道,“也罢!天北城自此便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对于那位天北城的城主,项薄有些好感。
但如今他的事情做完了,本就不该还有什么联系。
这并不是他无情,只是他一直都在行进的路上,从不停歇。
俗话说,
叫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只因为他没家人,每家,对于任何地方都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所谓的仙界就很有必要去了解了解了。
那里,
也许能让他找到温暖。
约莫过了大半夜,
周围的风声渐渐平息,哪怕是在万里高空。
环境好像是突然变化了,
风雨停歇,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低气压。
隐隐的压迫感令人透不过气,空气中有了粘稠的感觉,项薄的飞行受到了阻碍。
他放弃了飞行,落到了地面上。
这不是他无法抗衡那种阻力继续飞行,只因那明显是某种探查入侵者的阵法。
强行飞行,他的踪迹就会暴露。
前方逃亡的夜族大军一直都惊慌失措,按理说逃了这么久,他们应该放松些了。
可不知怎么,
这些人进入到这片区域后,原本乱糟糟的阵型忽然整齐里许多,许多人眼神里满是肃穆。
除此之外,
似乎还有些畏惧。
项薄明显感觉到他们的脚步放缓了。
“头,首领死了!咱们又没有攻下城关,上面那位该不会大发雷霆吧?”
“放屁!咱们就是大头兵一个。听指挥而已。即便那位要惩处,也是惩处那些领头的将军,咱们这些小兵,谁在意?”
“可咱们这次退兵怎么不回自己的营地,反而来祭坛?我心里总是不得劲。”
“别怕!我从大梁的士兵那里听来一句话,叫法不责众!那位就算是再恐怖,也不至于将咱们几万人都给杀了吧?他还得指望咱们攻城呢!”
“可是……”
……
一小段军中悄悄的对话被项薄敏锐的捕捉到了。
其中的“祭坛”和“那位”几个字眼令项薄极为关注。
“看来,他们大军溃败来这里有些不寻常。”
项薄一边分析,一边继续捕捉来自其他人的对话。
可惜,
许多人沉浸在悲痛当中,神情落寞,说的都是些懊恼或者思念的话。
类似于方才这样的有效信息并没有。
“且跟着去看看。”
项薄距离军队只有百步远,极为隐蔽。
又走了两柱香的时间,前方环境再次陡然生变。
凹陷在地表之下有一块盆地,像是挖了一个圆形的大坑,坑中间一个白色的巨大祭坛,下面是一整块圆石,最中间只有一条白色的石柱,尽头处分出一根细长的尖头,遥遥指向红月。
在石柱旁边,
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神秘人,正在打坐。
等到所有的士兵来到坑边居高临下,神秘人缓缓睁开眼睛。
他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微微皱眉,
士兵们虽然人数众多,但面对这人却根本不敢正视。
甚至,
即便心底里好奇,也没有人敢偷偷的探头去看,眼神里满是畏惧。
这几乎是发自骨子里的本能,
项薄无法直接看到坑中的景象,但是通过偷偷混在人群里的乌鸦,看清楚了这一幕。
初看这人,
项薄心头勐烈跳动,看了看头上的红月,居然又产生了一种直觉。
原来他并不是畏惧这神秘人,而是怕类似于青城,天北城的惨剧发生。
透过乌鸦的渺目,
项薄看到那人双手张开,微微开口,“我的子民们,你们本该有仙人之体,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仙界,但奈何仙界容不得我。所以我只能将你们生产在这无尽之地,仙界称之为——罪域!”
“无数年来,我一直想要带领你们侵占这番天地间最繁华的城市。可惜,百年了,你们依然没有成功。”
“这一战,我损耗本命为你们召唤来了妖兽,可你们居然又输了!只剩下这几万人回来!”
神秘人起初还是平心静气,但说到这里,俨然已经相当愤怒了。
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我本想让你们攻下大梁,将所有的俘虏带回来供我吸收,凝炼了他们微薄的仙界血脉,有朝一日我便可以重回仙界。”
“为此,我不惜和人类杂交,将我原本就不多的血脉分给你们!可没想到,你们一次次让我失望!”
“我本想,即便我重回仙界,就让你们统治这罪域。”
神秘人自说自话,行为举止都开始癫狂。
围观的士兵们早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彼此对视一眼,有人萌生退意,想要离开。
但却发现脚下似乎有什么力量扯住了他们。
而众人惊讶的发现,
他们居然连发声也几乎也做不到了。
只有汗水从额头上留下,脑海里开始昏沉。
至于这神秘人接下来说的话,有一多半人是没有听进去的。
但他还在继续自言自语。
彷佛在说给所有人听,可听来又像是自述平生过往,语气里有些嘲讽。
“你们所有人体内流的的都是我的血,现在我要收回来,因为我看不到你们攻下大梁朝的希望。然而,我等不及了。”
“仙界即将发生动乱,那是我回归的最好时机。传承了千百年的岁月,你们传承自我的血脉将会越发稀薄,这一次机会错过了,我将再也无法回到仙界。”
“过不了多久,因为大战,仙界将会出现一个缺口,而只有充足仙界血脉的人才能进入。所以......”
“你们都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