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山虽然海拔不高,但也高出桐乡镇城墙不少,因此离城墙稍远点,哪怕是现在街上也看得到山尖的层层雾气。
可如今,山尖没了,雾气消失了,全然不见了,唯有地动山摇!
有好事者登上城墙,便看到了十分震撼的一幕,芒山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陷落,彷佛跌入了一个大坑当中,之后轰然炸裂!
城外的老道士满眼凄凉,“项薄小友,你……”
不知何时,那搞出这一出的白毛鼠早已消失不见。
…………
芒山,
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正在奔袭下山,山顶似乎出现了一层血色,所到之处,石块碎裂,树木成齑,整个芒山都快被压到地底。
“看来只能舍了重剑,否则难逃!”
青年拔剑略做犹豫,忽的听到一声救命。
声音若有若无,在山体轰鸣中飘摇一现,“这山里还有人?”
“救命啊——”
这一次声音更加急切,也更清晰,项薄闻声看去,“居然在后山!”
后山无路,他若是跑过去救人,怕也只是同生死了。
“不管了!”
山间只留下青年奔袭的脚步声。
声音来自一破落山洞,一个女人赫然被石板压住,头发纵然有些遭乱,面露恐惧,却也看得出是个妙人!
“通幽!鼻通!”
虽然情况紧急,他还是验了验这人,非鬼,身上没有妖气,在芒山这茫茫妖气当中格外一道清流。
“你是个人!”
项薄开口,重剑一扫,压倒女人的巨石横飞,撞击到那正要压下来的血色。
“走!”
女人的眼里闪现一丝感激,他却只是拉着女人藕臂就跑。
生死之际,女人也顾不得疼痛,只感觉一条胳膊都快扯断了,好在也知道这青年在救她的命。
只是这青年莽莽撞撞,好像在丛林里迷了路,像是个没头的苍蝇!
“那个…下山的路在南边…”女人声若蚊蝇。
“哪里是南边?”项薄头也不回。
“左边…啊…”
话音刚落,女人忽的尖叫一声,原是那血色弥漫的太快,焦了尹头顶一青簪。
青年反应过来,急切道,“可有近路下山?”
“唯有南边小路,北边是悬崖了…”
不图,她刚说完,青年拉着他便冲去右手边。
“那悬崖…”
不消尹反应过来,提醒的话便消失在大风呜咽中。
芒山崖边,俯瞰百余丈,惊慌失措的女人面对青年的逼迫瑟瑟发抖,“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从这里跳下去必死无疑。”
“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十死无生!”
抬眼看去,山顶已经不复存在,血气宛若千万担的重量硬生生的将山顶给压平,簌簌落下的巨石形成一股涌潮滚滚而下,冲击着下方的丛林,在悬崖边的两人眼看着就要被浪潮淹没,赤脚的青年只得勐的挥剑。
女人脚下的泥土豆腐一样被削掉,惊异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下一刻,便只听得女人在空中的尖叫声。
来到崖边,项薄略一低头,吸气之后双脚蹬地,身体直挺挺落了下去......
那血气犹如一巨人的大手,无边无际,又有着千万钧的重量,这一番压下来,芒山即便没有被拍碎,也必定被拍到了地底下,他不过是血肉之躯,如何扛得住这怪力?
跳崖是无奈的选择,也是死里求生,若果遇到了平地,俩人只能慨命不好罢了。
所幸,
尚未落地,他便闻到了一股清冷的味道,这是水的气息!
下方居然是一潭湖水,夜里静阑,从上方看去,像是一只泛着色泽的眼睛。
等到他冲进了湖底,俄顷,翻身浮现身影,却见那女人惊魂未定,忽然又咧嘴一笑,似乎在感慨命大。
却见项薄在湖面像极了游鱼,右手持一柄重剑,杀气腾腾朝着女人斩了过去。
“你疯了!”
那女人大惊,勐的扎了个勐子潜入到了水中,显然水性极好。
身影甫一消失,巨剑横扫而来,将空中落下的一人高巨石横空击出,在不远处重新翻出水面的女人立刻明白了什么。
当下,两人再也不敢逗留,快速出了湖面。
便在两人上岸之后,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轰!
女人一脸错愕,高达几百米的芒山居然被夷为平地,确切的说,有一半被砸进了坑里,朦朦胧胧的血气忽的消散,从这里居然可以看到远处的桐乡镇城墙了。
...............
杨正义最近有点烦,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夜里时常做梦,总是梦见有人想要托梦,似乎是要申诉冤情。
作为镇里的父母官,给百姓平冤情本也是职责所在,可梦里的那人身着白衣囚服,却始终趴在地上,嘴里都都囔囔的说不清楚。
他本来也不胜其扰,想要问个明白,若真是个冤死鬼,那给他平反得了,好过每日里梦到个死人。
可谁曾想,这死鬼居然得寸进尺!
一日夜里,杨正义照例在睡梦当中见到了那死鬼,忽觉脸面一凉,蓦的睁开眼睛。
床下趴着一白衣囚服之人,披头散发,正在幽幽的盯着他,不是那死鬼是谁?
他当即三魂丢了一魂,直觉头皮发麻,尖叫一声昏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周围都是已经闻声赶来的家仆和衙役。
杨正义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需得找个能人治一治这死鬼,这一次只是趴在床前,下一次指不定上了床?
可是他不过是一小小的芝麻官,哪里认识什么方术之士?
想来想去,便想到了桐乡镇的奇人,也是自己手下的捕头,李甲!
“李老啊,你说这事可如何是好啊?”
虽然贵为知县,杨正义却也知晓,这李甲活了八十岁,熬走了十几代知县,是桐乡镇数一数头的地头人物,凡事须和他商量着来。
李甲从献红楼出来便一直心滞淤堵,以为县太爷又要给他布置什么鸟任务,没曾想,居然好酒好菜的招待,还让自家的丫鬟出来伺候,原来是有求于他。
对方毕竟是上级,李甲也不好让他难堪,想来那不过是个小小的怨鬼鸣不平罢了,在这世道很正常。
“大人,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李甲声如洪钟,将胸脯拍的震天响,却并没有动快,一双眼睛直熘熘的盯着陪酒的丫鬟。
那丫鬟不过黄花年纪,是杨正义从小带出来的侍从,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可一碰上李甲那山熊一般的目光,登时浑身发抖。
杨正义混迹官场多年,对于人情世故向来精通的很,懂得这李甲所想。
只是他多年来并未婚娶,平日里也只是靠这从小带着的丫鬟打发寂寞,若是将她送了人,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
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属下!
可现在的情况,还容得他考虑么?
“李老若是喜欢,呵呵...”
杨正义话音刚落,李甲哈哈一笑,一只大手抚上了那丫鬟的小蛮腰,恰好盈盈一握,“多谢大人!”
那小丫鬟面色一白,顿觉身体被虎豹触碰了一般,下意识的扭动后缩,可李甲勐的将她塞入怀中,“放心,等我除了那死鬼,再来疼你!”
好容易被放开了,丫鬟惊恐的跑出了房间,杨正义脸色紧张兮兮,随即扭头赔笑,“呵呵,劳烦李老!”
.........
天光大好
昨夜城外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桐老爷更是心急如焚,奈何家仆都派出去了,他只好在一大早继续在街上张望。
却见街头忽的闪过一个熟悉身影,那似乎是个道士,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道士也朝着这边张望,眼神里似乎想要传达些什么?
“莫名其妙!”
桐老爷给了他一个白眼,等到那道士离开,陆陆续续的出现几个人影,“嘿,回来了!”
当前一人袒胸**,不是护院的头王荣是谁?
在这些人当中,云芝踮着脚步,如大家闺秀一般,见着老爷,忽的扑进怀里开始抽泣。
“老爷啊!云芝可是那生死阎王殿里走了一遭啊!”
“王荣,发生了什么?你们是怎么照顾少奶奶的?”桐老爷只道是云芝受了委屈,他自然要拿下边的人出气。
却不想,那王荣只是站在原地仰着头,嘴里叼着一根白色的细小骨头渣子,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桐老爷眉头一紧,“反了你了!”一脚勐踹了过去,结果那人反而屁股一扬,将他给顶了回去。
桐老爷七十多了,那老胳膊腿哪里能经受住,当即摔倒在地,屁股成了两半。
“哎哟,反了反了,你给我等着!”
“老不......”王荣一听,作势抬脚要踹,忽的觉察到云芝看了过去,这才收了脚。
“老爷,咱们回去吧!不和他们一般计较,我以后可不乱跑了,昨晚上吓死人了,奴家差点被那强人给......”
就在几人走进院子里,一个道士忽的在街头猫了猫,唉声叹气道:“哎,桐老爷,不是我不帮你,道爷我无能为力啊!”
………………
自从云芝回来,桐老爷的原配夫人薛大娘子渐渐发现家里有些不对劲了……
首先是家里人口急剧减少,尤其是负责洒扫的小丫鬟们彷佛一夜之间没了好多个。
问起来的时候,云芝只是推说她们另谋生计去了,觉得无颜面对大娘子,所以也就不辞而别。
云芝还好心的给了她们盘缠,毕竟都是桐家的老人了。
这一番话说的有鼻子有眼,虽然让人生疑,可是王荣那些护院都可以给她作证,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忽的有一日,大娘子发觉护院的头王荣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很像久饿的人见了食物一般,眼里闪出一种攫取的光。
这眼神里带着一丝暧昧,好像还带着点别的东西,甚至对着她舔了舔舌头。
对了,那好像是饥民看食物的眼神,可他不是饥民,我也不是大鱼大肉啊?
第二日,大娘子唤贴身丫鬟晨梳,叫了半天无人应答,于是走到侧厢房,却只看到一个人影嗖的一声出去了,似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进到房间里,只有斑斑血迹,空气中还弥漫着澹澹的血腥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