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芫从黑暗中再次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房间里空无一人,墙上的电子时钟正一闪一闪地显示着17:20。这看似温馨的房间,实际上却有着他七年来地狱般的回忆。
不知为什么,除了眼睛,他的身体其他地方都不能动。突然,外面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一个沉重的脚步走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随后一个男人走进了卧室。那个男人竟和李芫长得一模一样,可以说就是几年前的李芫。
那个男人扔下了手中的包,恨恨地对李芫说:“还没死?你这只鬼……”接着把他从床上扶起,抱到了梳妆台前。李芫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里面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张娜。他的心乱跳着,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似乎是那诅咒正在惩罚自己,让自己进入了妻子的身体里,再让自己被杀死。
“你瞧瞧你!要么死,要么活,搞得像个鬼一样,我天天在外面受气回来……回来还要……”说着,那个自己捂着脸大哭起来。
李芫看着瘫坐在镜前的自己,面容憔悴,头发干枯,双眼深深地凹进眼窝。他想要移动或者说话,但都做不到,只能听着那个人不停地唠叨、咒骂。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逃离这个躯体,只能忍受着这样的生活,一天、两天……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小指突然抽动了一下,接着他的全身竟然都能动了,但不是他,而是张娜。他此时才明白,他就像是一个装在张娜身上的镜头,即使张娜能够活动,他自己也只能看着。
那个李芫回到家,看见张娜坐在床上,兴奋地大叫起来。几天内,张娜竟然也没有再犯病,这是前所未有的。那个李芫兴奋地说要带她出去活动一下,去他们曾经经常幽会的地方,磬山。
在他准备东西的时候,张娜偷偷去厨房藏了把尖刀在身上。这应该不是真实的,李芫想,他记忆里的情形应该刚好相反。张娜从未恢复,而他又无法担起抛妻的名声,所以起了杀心,杀死了她。
他们来到了磬山森林,那个李芫搂着张娜一直在说话,但说了什么李芫听不清,也许是张娜没在听。他只看到张娜慢慢地把手伸进了怀里,然后猛地掏出尖刀,疯了一样在那个李芫身上乱刺,直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里。
李芫“啊”地一声惊醒了,眼前的影像摇摇晃晃了半天才慢慢稳定。他正躺在自己的病房里,刚才的一切让他触目惊心。就在他想松一口气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醒了!”
他抬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刚才被杀死的另一个李芫。他又尖叫了一声,退到了墙角。他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然是女人的声音。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身体也变成了娇小的女性身体。李芫惶恐地问:“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怎么了?”那个李芫问。
“我的声音……还有身体……怎么变成女人了?”
“不然你是什么?男人吗?”说着那个李芫递给他一面镜子,是曾立给他的那面。张娜憔悴的脸出现在镜中,她缓缓转动脸,镜中的脸也跟着转动。她又把镜子对准眼前的李芫,镜中竟然显现不出他的身影,只有一面墙。
她大叫了一声,把镜子向他扔去,那镜子如撞在墙上般弹开,碎成了几块。她大喊着:“你是谁?你是谁?”那人微笑了一下说:“我?李芫啊,还要我介绍几次?你叫张娜。”
“张娜……张娜……”李芫嘴里重复着,脑中不停地涌出过去的记忆。瘫痪的身体、自己的虐待、自己握着尖刀的手和埋葬尸体的森林,还有马医生的诊断结果——精神分裂症。
“你醒了?”马医生打开门问。他听说了昨天的事,来瞧瞧李芫的伤势。
“马医生,我……我杀了她吗?”李芫问。
马医生眼晴一亮:“你说……你妻子?”他故意想试试李芫会怎样回答。
“不,不是我妻子!”李芫瞪着大眼看着他,不再是往日凶恶的目光。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令马医生语无伦次:“你……你搞清楚自己是谁了?那么那些树和怪物还存在吗?”
李芫看了看房间里的红色树干,张小九远远的长在门外没进来,但她手里拿着一些符纸和细香,李芫看到她,使劲摇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医生掩饰不住笑容说:“呵呵……真是奇迹……我不得不说……好吧,我要先走了。之后我会给你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说完,他兴奋地离开了。
“你是不是又做梦了?梦鬼好像偷走了你什么记忆……”张小九走近过来说,食指和中指珉起一根白色的香,在找打火机。
“你是张娜的鬼魂?”这男人突然神经质的开口,把张小九说的一愣。
没办法和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讨论问题,张小九四处看了看,没找到打火机,倒是找到了一捆绳子,趁着对方不备简单的将他固定住了。她一会要为他驱鬼,可不想中途这人跑了。
但在男人的眼睛里,所有正常的画面都扭曲成一团,随着梦鬼的编制交叉成另一番模样:
张小九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抽搐,然后突然停下说:“我是谁取决于你,看你能不能真正从地狱里走出来。”
说完,张小九转身冲出了病房。李芫想追出去,却被一个巨大的身体挡住了。(实际是绳子捆绑住了)那人的脸上缠着绷带,是昨天被抓伤的刘洪。他一把将李芫按在床上,扇了他一巴掌:“我问你些事,你老实点儿!”
看着刘洪只剩下一半的右耳,李芫回想起这是自己咬掉的。
刘洪脸色一变,放开了他说:“这些树是怎么回事?”说着,刘洪扯下了墙上的一条树藤。昨晚开始他也能看见这些怪树了。李芫忍不住大笑起来,不知是庆幸多了一个同伴还是高兴他也能受此折磨。
“快说!”
“我不知道……呵呵……活该。”李芫癫笑着说。
刘洪点了点头:“我看你也不知道,活该你在这儿待一辈子!”说完,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