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柴续，厉律就忍不住皱眉。
碰到谁都不想碰到这家伙，因为这里是地狱战场，太容易暴露自身真正的位阶了，而他和柴续在现实里有交集，一旦被发现他只是拾荒徒阶，就算不当场翻脸，回到现实后也一定出事。
毕竟厉律救了吴悲，厉豆豆救了吃掉柴续放养水鬼的李。
两个大梁子摆在这儿，柴续还不是什么善茬，厉律真是一万个不愿意碰见他。
然而此刻柴续已经朝厉律飞奔而来，脸上还一副欢快的样子。
他在厉律面前站定，看了看厉律周围，然后笑着问：“你还没有找到组队对象吧？怎么样？考虑下我吧。”
厉律控制面部表情，没让反感的情绪直接反映在脸上，淡淡地回答：“你还是我来这里之后碰到的第一个地狱刑者。”
“第一个吗？那真巧。”柴续笑的十分和善，仿佛他也没料到真的这么巧。
但是厉律看着他的笑容，忽然就从中察觉到十分刻意的东西，于是不由自主地，厉律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
果然，一根红色的丝线从他背上飘出，若隐若现的样子，像一条尾巴。
厉律这下没必要隐藏反感的情绪了，皱着眉一挥短枪，将红丝割裂，然后冷冷看着柴续，像是在质问又像是警告。
柴续心虚地笑了笑，把自己的笔直铸剑靠在身上，两手抬起来，做出安抚式的轻轻往下压的动作，解释说：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你也知道‘牧羊绳’对你没有伤害，这就是当个引路绳用的，因为我们地狱刑者进来地狱战场后就会被分散开，这样就是方便找人而已。”
厉律也只能懊恼自己的大意，猜测是之前跟柴续在办公室谈话的时候，就被这小子悄悄系上了“牧羊绳”。
也不知道是“牧羊绳”这种地狱特技发动起来真的隐蔽，还是仅仅因为自己位阶不够察觉不了，总之厉律之前完全没察觉自己被系上了这个。
“呵呵。”厉律露出个淡漠的微笑，说：“确实挺好用的，这才不到十分钟吧，你就找到我了。”
“是啊，找人是真的好用。”柴续感觉厉律好像不生气了，于是也放松下来，然后像是为了岔开话题而说：“对了，你妹妹呢？你们肯定是雷打不动的队友，准备了什么联络方式？”
柴续不用说已经参加很多次“不规则晋升日”了，各种经验都很足。
但是厉律和厉豆豆却完全是第一次参加，作为菜鸟中的菜鸟，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地狱战场会把所有地狱刑者分隔投放在不同的位置，所以完全没考虑到要准备什么联络方式。
如此苦逼，但是厉律不能承认。
“我们不需要联络方式。”
厉律神态淡定，声音从容，仿佛厉豆豆不在身边他也轻松的很。
如果对面是个观察入微的人，或许会从厉律脸上看出一点勉强镇定的痕迹，但是还好，柴续是个重度脸盲，他能从众多“猩猩脸”中辨认出厉律的脸已经很不容易，再要他区分出细微的表情，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所以柴续完全没觉得厉律是在强行镇定，反而突然心生惊讶与骇然：“无限追踪？或者无视空间阻隔之类的地狱特技？！”
无限追踪？无视空间阻隔？那是什么玩意儿？听都没听过，理解不能啊。
厉律从柴续嘴里连续蹦出来的词汇里感到无比茫然，内心是学渣遇到学霸的强烈挫败感。
但是他面上淡漠，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然后便扭过头，往本能直觉牵引的那个方向走去。
而这个言行在柴续看来，无异于默认了他刚才的疑问。
所以他是真的会啊？！我只是随口说了两个传说中的地狱特技而已。
看着厉律转过去的背影，柴续因为畏惧而不禁喉咙有点发紧，然后赶忙握着自己的铸剑，小跑着跟了上去。
柴续：“律哥，刚刚的公告你注意到了吧？”
从厉律道律哥，变化的只是称呼，但其实是柴续急着想跟厉律搞好关系的方式。
厉律听了这一声就感觉很不对劲，回头看了柴续一眼，有些疑惑地重复：“律哥？”
“我十九，你肯定比我大，我叫你哥没问题啊。”
柴续淡定解释，说话的样子和当初李厚着脸皮叫他律哥时如出一辙。
“要是你不习惯我叫你哥，那就听我姑父的，叫你师父，怎么样？”
怕厉律觉得他这称呼过分亲近了，柴续于是搬出姑父在公司里他们安排的关系。
厉律于是摇了摇头：“不用叫师父，我就大你五岁。”
师父什么的，听上去又老又古板，而且赵总随口一说，真让赵总侄子这么叫上，他不得跟赵总平辈了？
“那行，我还是叫你律哥。”柴续努力笑着，还真有点邻家小兄弟的感觉了。
厉律点点头，勉强算认下这个小弟了。
“对了，你刚才说公告，公告怎么了吗？”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组了队，并排往前走，厉律于是决定从柴续这只老鸟嘴里套点情报。
柴续把自己的笔直铸剑横着担在肩膀上，右手搭在剑柄上，左手直接搭在剑刃上，后脖子则担着一半剑柄一半剑刃，且浑不在意，回答说：
“那两只媚鬼姐妹被捕获了啊，估计我们这个战区都得轰动了。”
厉律看他这么大胆，仔细一瞅才发现他拿的铸剑其实还是刀，因为只有一面有刃，柴续担着的地方其实都是刀背。
看来这小子也不至于大咧成那样，否则即使他很擅长控制力度，万一背后冒出个敌人，朝他剑上踹一脚，他就能直接人头落地了……话说，这小子四百七十四分了啊，又是真正的高位阶者，作为初阶“拾荒徒”，假如把他干掉，那四百多分可就……
不行不行，这是赵总亲侄子，而且是真正的高位阶者，除非他真表现出恶意，不打不行，否则还是不要乱想了。
厉律深吸一口气，拧回自己越跑越偏的想法，然后顺着柴续刚才的话题往下说：“媚鬼姐妹很有名吗？”
“当然有名，每个战区就配置六只六级鬼怪，而这姐妹俩又是长期配对出动，在‘不规则晋升日’里，被她们吃掉的地狱刑者根本数不过来，听说有一年她们还吃掉过‘门将’。”
听着柴续的陈述，厉律回忆了一遍目前已知的地狱刑者的位阶排序：
初阶“拾荒徒”；
二阶“学徒”；
三阶“门徒”；
四阶“斗徒”；
五阶“门将”；
至于从媚鬼姐妹口中说出来的“神卫”，应该是六阶，所以还有第七阶和第八阶未知。
不过从地狱图鉴给出个信息看，第八阶只对地狱特权者开放，普通地狱刑者应该不知道其存在。
“最高只吃过‘门将’？”厉律以一种丝毫不惊讶，并且很淡漠的口吻询问。
“只？”柴续惊讶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他发现在厉律看来，吃掉“门将”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在普通地狱刑者看来，跨过第四阶，晋升到五阶的“门将”已经是传说级别的存在了，然而在厉律口中，这种存在似乎并没什么需要高看的。
柴续忍不住开始思考，只身为第三阶“门徒”的自己，在厉律心里该渺小成什么样？
也怪不得他们兄妹面对组队邀请，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深呼吸调整了下心态，柴续用一种不太自信的口吻回答：
“其实吧，‘门将’在我们看来已经很高级了，毕竟再往上就只有‘神卫’和‘神将’两个位阶，而这两个位阶，似乎还没有人见过。”
厉律淡淡点了点头：“哦。”
果然六阶是“神卫”，而七阶是“神将”。
在心中默默补全了整个地狱刑者的位阶排序，厉律便没有再关心其他的东西，以至于这种淡漠的反应越发令柴续心惊肉跳。
“不过媚鬼姐妹都被捕获了，大概表示已经出现‘神卫’甚至‘神将了’，毕竟如果不是这两个顶级位阶，恐怕低位阶者是没能力捕获媚鬼姐妹的。”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柴续顺着话题往下聊。
厉律于是想，地狱战场是锻炼地狱刑者的地方，所以对地狱刑者一方是有一定偏袒的。
一旦高级鬼怪在低于自己等级的地狱刑者面前逃跑，就等同于投降，并立刻判定归属权，这是为了减少地狱刑者因追杀逃窜的猎物而浪费精力。
而除了这个规则，还包括低阶地狱刑者围杀高阶地狱刑者可以获得高阶地狱刑者的积分，这两种规则的目的，似乎都是在鼓励地狱刑者去悍不畏死，要敢于向明显高于自己的敌手发起挑战。
想到这里，厉律便回忆起地狱图鉴曾经表明过的，只为自己生存而努力的地狱刑者，并不是地狱真正想要的刑者。
所以地狱真正想要的刑者是什么？是敢于无视生死，去向原本需要仰视的高位阶者挥刀的勇士？
可是这个世界上，需要挥刀相向的除了鬼怪和恶人，还能有什么？
想不通。
厉律暂时散开纠结的思绪，随口对柴续说：“你为什么觉得捕获媚鬼姐妹的是‘神卫’或者‘神将’，而不考虑低一些位阶的人？毕竟还有逃跑即投降的规则。”
柴续忽然笑了一声，有些感慨地说：
“除了‘神卫’和‘神将’，没有别的人能逼得媚鬼姐妹逃跑了吧？如果有，那个低位阶者也肯定强的逆天，要升级到‘神卫’甚至‘神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听柴续这么肯定地说，厉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中腹诽：真不巧，你口中的强者还挣扎在17/30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