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云霄翘课去找范梓弱单独补习之后,同为纨绔的孟炎,也动了逃学的心思。
孟炎是祁王之子,祁王又是先帝之弟,所以当今太后,算是孟炎伯母。辈分虽是如此,但按照礼数,他还是得叫“太后”而不是“伯母”。不过,这并不妨碍孟炎借着探望太后的名义逃课。
李进作为太后的侄孙,按理说是矮孟炎一辈,但两人年纪仿佛,又同为纨绔,就没计较这些。
于是在孟炎的忽悠下,二人便逃了课,一同进宫。
对于孟炎来说,去看谁无所谓,只要不上课干啥都行。
两人去太后那坐了坐,因为过于无聊被打发出来后,便打算再去孟清浅那走一遭。不然太早回家,交不了差。
去孟清浅那,当然李进的主意。
来都来了。不得去表姑那显摆一下我最近的学习成果?不显摆,那不是白来了吗?
孟炎一听到李进他表姑,连忙道:“李进,长公主那边,我就不去了吧……”
有一说一,去孟清浅那里,还不如回去上课,就是这么恐怖。
李进若不是有心显摆,自己都害怕过来。现在,他也不好勉强孟炎,于是道:“我自己去吧。”
孟炎如获大赦,“我去后花园等李兄!”
李进:“去你的吧。”
与孟炎分离后,李进揣着记录诗词的本子,独自前往宵月长公主的寝宫,长贺宫。
长贺宫这边,与麟萱宫就大不一样了。
远处是穿盔带甲的禁军,近处的持刀配剑的女侍,宫女众多,却很安静,每个人都是低着头快步地走着。无人敢喧哗,无人敢嬉笑。
李进一路走进长贺宫,然后在表姑的寝殿门口止住脚步,道:“麻烦通报一声。”
宫女低头应下,然后快步入内,后又快步走出来。
“公子请跟我来。”
李进于是跟在宫女后边,进了长贺宫,表姑孟清浅的寝殿。
宫女把李进引进去后,带他走了两步,便自行退出去了。
李进常来,确实很熟了。
这宫殿里,一如既往的,仅有表姑和剑凌姑娘二人。
“表姑!我有……”
孟清浅身穿红衣长裙,斜身靠在桌边,右手撑在桌面上托腮,左手拿着大臣写的折子。
她听见李进进来,漂亮的丹凤眸子盯着折子,抬也不抬。
“闭嘴。”
李进小心翼翼地抬脚走到孟清浅的身边,道:“表姑,我有两件喜事!”
孟清浅:“嗯。”
李进见表姑应下,连忙继续说道:“第一个,是我的棋艺又有长进!第二个,便是我有一项远超众人的本领。”
孟清浅对李进的说法并不奇怪,因为他每次都这么说。
她身为李进的表姑,自然有管教他的义务。
管教李进,一是不落他人“不近人情”的话柄,二是对外释放“我连李进都不放弃,更不会放弃你们”的信号。
孟清浅看着折子,轻声道:“把棋盘拿来,对弈一局。”
李进听到下棋,情绪瞬间不一样了,美滋滋。他准确地在表姑的寝宫中,找到收起的棋盘。然后在桌上摆好,无需多言,他执白子,孟清浅执黑子。
一刻之后。
李进喜道:“表姑我要赢啦!”
孟清浅收回看折子的目光,扫了一眼棋盘,下了一颗黑子。
李进立马表演变脸,瞬间由喜变衰。“呜呜呜,表姑我要输了。”
孟清浅没兴趣陪李进耍宝,便道:“别哭了,这次算你有进步。”
李进立马又笑嘻嘻了。
“本领呢?”孟清浅多半的注意力还是在手里的折子上。
今日上午,她去了鹿角书院,见了范煜。因此,本来就被排满的时间,更有些不够用了。
李进拿出本子,自信道:“表姑,我发现我居然不会晕诗!在春风楼比诗的时候,别人都是一脸呆滞,唯有我和何云霄神采奕奕。包括今日上午,我和何云霄在书院听课,范梓弱先生都晕诗了,而我丝毫没有!”
孟清浅本来并不关心李进又发现了什么特长,但当她听到何云霄的名字后,便把折子放在一边,仔细问道:“你和何云霄在书院听课?”
李进点了点头,并且栩栩如生地描绘了范梓弱当时是如何愣住,而他是如何不受影响。
孟清浅是知道杜音韵在春风楼的事情的,但她和杨哲等人的观点不同,她不认为杜音韵重要,因为能“联系”和能“统领”终究是两回事。所以她才这么看重范煜。
她虽知道何云霄和李进闹过春风楼,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又在鹿角书院碰上了。
最重要的是,“何云霄”三个字,让她回忆起了不少羞耻不堪的记忆。
她现在身在长贺宫,是大名鼎鼎的宵月长公主孟清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上一身深红的长裙和充满威严的丹凤眸子,更是端丽庄重,风华绝代。
可那时候,作为李清梦的记忆和感觉,又不争气地回流到她的身上。
尴尬,羞耻,却又轻松,自在。
孟清浅作为上位者,是需要威严的。上位者失了威严,下位者没了敬畏,一切都得乱套。
她尽力排除了“李清梦”的影响,道:“你和何云霄的关系,似乎不错?”
李进拍着胸脯道:“我和何兄,关系很好。”
孟清浅点了点头。这位表侄的水平她的了解的。他说做了坏事,便把他说的情况放大两倍,才是真实情况。说做了好事,便把好事打个对折,才是真实情况。眼下,李进说“关系很好”,那想必“关系一般”。
随后,李进想起何云霄的交代,问道:“表姑,咱们李家是不是有个人叫‘李清梦’的?何兄托我问的。他还问,这李清梦住在哪。”
孟清浅听到李进提起这个名字,呼吸都停顿了两秒。她突然想到,若是让李进也知道了她那时候的那副样子,那简直……
绝对不能暴露!
死都不能!
“是有一个叫‘李清梦’的,我的表妹,也是你的表姑。住在城西近贤院。如果何云霄要找她,去那找就行了。”
李进点点头,表示记下。
孟清浅有点慌,她害怕李进回家查族谱暴露,便补充道:“‘李清梦’虽是李家族人,但从小随我长在皇宫。你爹不知道,甚至族谱上没有,也很正常。”
李进又点头,他对于表姑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从不怀疑。
孟清浅想到何云霄和妹妹南珠的事情。
虽然现在还不用靠着南珠巴结武庆侯府,但看在何云霄情深意切的份上,孟清浅决定帮他一把。至少也得让这两人有感情基础,再顺利成亲。
“看你和何云霄关系不错,我交给你个事做。”
李进心情不错,连忙道:“表姑请说。”
“麟萱宫有位南珠长公主,你知道吗?”
李进一脸茫然:“好像听过。但没去过。”
孟清浅道:“母后准备把她许给何云霄。”
李进最喜热闹,便道:“好事啊!”
“何云霄性格太……跳脱。南珠不喜欢生人。你既熟悉后宫,又和何云霄交好,不如就替我促成他们的婚事,如何?”
“好!”
“下去吧。”
“表姑我走了啊!”
今日又是下棋进步,又是展露特长,平时非打即骂的表姑也对自己和颜悦色,这一番操作下来,着实让李进得意满满。
他想着自己又领了一个大事,也要做得漂亮让表姑夸奖才是。
可是,何云霄的外貌和名声却着实让他犯了难。
他边走边想:就何云霄那样子,也会有人喜欢吗?不会吧?没人喜欢怎么促成婚事?
随即又想到:我倒是深得表姑喜欢,那南珠同为长公主,想必也会喜欢我。那我是何云霄不就完了吗?
于是到了麟萱宫,李进趾高气昂地站在孟清柔面前。
李进:“我是何云霄!”
孟清柔瞪大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李进又道:“何云霄就是我。”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
“记好了啊,何云霄就长我这样。”
说完这话后,李进甩袖而去,根本不回头看众人反应,可谓是事了拂云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