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宛确是笑着摇摇头:“小女子才疏学浅,需要先熟悉一下才行,何况此曲该不是琵琶曲,而是用古筝弹奏。小女子要让侍女回天清院取古筝来,还请诸位贵客稍座。”
“不妨事,你慢慢熟悉吧。”刘磊知道新曲需要熟悉,对方有把握在心中默记后就能弹奏,已经是非常厉害了。沉宛点点侧身坐下,看着曲谱研究起来,刘磊则与众人继续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几个商人也看出来了,刘磊十分平易近人,丝毫没有普通上位者的傲慢和架子。只要他们不太过份,还是能相当随便的。洪天耀也是相当喜欢音乐的人,说起刚才的辉煌,自然是赞不绝口,众人也随声附和,夸赞得此曲天上少有,更是将刘磊攒的好似伯牙在世,师旷复生了。
“狼牙月,尹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众人夸赞间,随着古筝琴声流转,一道婉转如莺啼般的歌声陡然而发,令所有人顿时失声。
事实上就连刘磊也被震惊了,他没想到沉宛的音乐天赋如此之高,竟然能够短时间内熟悉曲谱和歌词,并演绎得如此动听。更令他惊讶的是沉宛那清脆悦耳的歌喉,让他体会到了另一种版本的发如雪。
如杜娟泣血,似独雁哀鸣,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叹息,表达着歌者对命运的无可奈何。沉宛彷佛全身心得投入其中,将自己的所有感情融入到这首曲调温婉哀怨的发如雪。彷佛她已经成了那憔悴的尹人,那未老先逝的红颜,在述说着天道的不公与心中的卷恋。
唱到情深处,在场众人无不闭目叹息,彷佛内心也跟着歌词中的意境跌宕起伏,尽情挥发着记忆深处那道不可触碰的隐痛。当刘磊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沉宛早已泪流满面。她再次对着刘磊盈盈下拜,却怎么也忍不住内心波动,扔下古筝掩面而去。
“这……还请王爷息怒,沉大家虽有失礼之处,却也情有可原。”请沉宛来献艺的洪天耀脸色大变,生怕刘磊会因为沉宛的失礼而怪罪于他。
“不妨事,是我的这首曲子引动沉大家的伤心事了,该是我道歉才对。”刘磊摆摆手,他能听得出沉宛之所以将《发如雪》演绎得如此传神,应该是全身心投入的结果。
刘磊对音乐也有研究,知道当一名歌手全身心投入的时候,将会引动何种感情,所以他也表示了解。刘磊可以从专业的角度去理解沉宛,但这些话落在洪天耀耳中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了。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同时看向了对面的虞志丰,发现对方也是若有所思,他心中立刻有了把握。
正在这时,张志诚再次走了进来,对着刘磊施礼道:“启禀王爷,福州传来消息,天使大人已经转回,还请您尽快返回。”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刘磊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立刻准备车马,我们回福州去。”
“遵命。”张志诚转身离开,去准备离开的车马了。
刘磊转头笑道:“本王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逗留了。至于组建浙江商人联合会事情,还要四位多多费心。”
“义不容辞。”四名富商连忙拱手答应着。
刘磊又说道:“至于开办工厂的时候,我会派人过来接洽的。机器不成问题,但土地和人员的调派,还要蒋府尹多多配合。”
“属下定当竭尽所能。”蒋璷连忙俯身答应着。
刘磊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说罢他摆摆手,大步离开的此地,见到刘磊离开,蒋璷也很快离开了,只留下四位富商站在那里。
虞志丰首先上前对着童自海和朱天佑拱手道:“两位老板,过去我宁波商帮有不当之处,还请两位见谅。日后我们组建起商业联合会,就要一致对外合作赚钱。”
“虞老板过谦了,我们龙游商帮也有不对的地方。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钱大家赚,和气生财嘛。”童自海笑了起来。
朱天佑也在旁边帮腔:“日后我浙江商人联起手来,还有何人可以阻挡?就算福建商业联合会也要靠边站了。”
“自然,自然。”众人都笑着附和。
旁边的洪天耀上前道:“不过福建商业联合会建立较早,与王爷的关系也更加密切,我们要超越恐怕不简单啊。这其中并非只靠金钱,还要靠关系的。”
“哦?洪兄弟有何见解?”童自海立刻听出了其中颇有深意。
洪天耀呵呵笑道:“刚才在席间,诸位难道没看见吗?王爷似乎对沉大家多有维护,甚至肯在席间亲自为其写曲,其中含义恐怕不简单啊。”
“哦?”朱天佑的眼睛一亮:“洪兄弟的意思是……王爷有意。”
“嘘,切莫高声。”虞志丰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沉大家毕竟出身贱籍,若传扬出去于王爷声明有碍。”
虞志丰这么一说,另外三人顿时肃然。朱天佑摆手道:“我看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要传出去才好。”
“朱兄所想的确稳妥,但要与王爷拉上关系,就需非常手段。”洪天耀咬着牙答道。
“洪兄弟有何见解?”童自海问道。
洪天耀微微一笑:“诸位可知尚书台民曹左丞孙大人正在推动一事?”
“何事?”童自海问道。
洪天耀指了指依旧摆在桌上的古筝:“民曹在报纸上登了告示,要提高戏子的地位,将他们从贱籍中提升上来,作为宣传华夏思想与传统文化的艺术家?”
“漳州日报?最近几天没看,不曾见过。”朱天佑摇摇头。
“我看过了,只是这与王爷有何关系?”童自海反问道。
洪天耀眼中却是满含深意:“此事乃冒天下之大不违,相信不少老夫子都会攻讦的。若无王爷示下,孙大人敢做这种事情,不怕被人诟病吗?”
“你的意思是王爷支持此事?”童自海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朱天佑依旧有些迷湖:“可是就算戏子地位提高,与我们所说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