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鳢难过地看着他道:“你从前不是很讨厌我么?现在放下我一个人走……不是应该高兴么……”
“傻鱼。”狴苍头也不回地道:“不要说一些逼我打你的话!”
“从前是从前,我知道我从前有许多混账的时候,也干过很多混账的事情……”
“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你只要知道……知道我心中有你,我绝对不会放下你……记得这些……”
“等出去以后……”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忽然没再听到她的回答。
就连浅浅的呼吸声也没了。
“你听到了吗?”
狴苍猛地转过身,放下乌鳢,“傻鱼……你说话……”
她面色苍白,鱼鳞剥落的地方渐渐露出森森白骨,身上的生机渐渐褪去,就好像一朵颜色鲜艳的花朵渐渐褪去了颜色,最后枯萎死亡。
这样下去,过不了一时三刻,她便会随着这些黄沙一起化作飞灰,湮灭无踪了。
作为生来的渊海仙族,这是狴苍最绝望的一刻,因为当神也无能为力的时刻,他的凄惶和痛苦,其实与一个凡人毫无差异。
“傻鱼……”
他抱着她露出皑皑白骨的身体,无力地俯在黄沙中嚎哭。
……
边塞城池在身后远去,风沙逐渐停歇。
朝虞摘下身上的纱巾和帽子,露出一张被风沙侵袭过的面庞,虽有倦色,但眼神却布满坚毅。
她还没赶到帝京城,不能就这样停下。
哪怕已经看到将军府的军队全军覆没,她也没有丧失全部的希望。
复仇成了朝虞活下去的动力,至于找谁复仇,她早已将那人的名字刻在了心上。
“驾!”
她不起驴子也不伪装,就这样一路向帝京城狂奔而去。
快马加鞭赶了一个多月后,朝虞进了京城,当她到达城中最僻远的铁匠铺子时,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这场雨使得原本就人偏僻长街上越发行人寥寥。
但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人聚在街角不知在谈论什么。
朝虞披着一袭蓑衣斗笠走上前,便看见皇榜之上贴着新帝登基的布告,金色布帛强烈冲击着她的双眼。
她控制自己没有上去撕下那张皇榜,在细雨之中策马狂奔而去。
“李沅……李沅……”
这个名字在朝虞脑海中翻涌而过,令她头痛欲裂。
将军府的人信了他,对他从无防备。
父亲信了他,于是对突袭的部队毫无保留。
她信了他,险些被突厥人侮辱而死。
除了她以外,其余人都已化作了一捧白骨。
而老皇帝派去的军队班师回朝,则踩在朝府军队的白骨上,赢回了所有荣誉,也夺下了所有的权力。
他因为除了老皇帝的心腹大患,如今便要登上最高的位置了
这世上最可怕的……究竟还是人心。
朝虞有时甚至怀疑,她和李沅的相遇,是否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这样的想法让她在雨中几乎失去理智,朝虞纵马狂奔不已,跑到一处马棚子边上时,猝不及防地撞上围栏,烈马向后翻倒,将她摔了下来。
“哎呀……您没事儿吧……”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