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皆是被周杨臭得脸色发青,不约而同的干呕起来,而进门扛人的两个家丁,已经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慕言深深屏住了一口气。
她从未想过,周杨能够走到这一步,这已经不是自暴自弃,这是堕落要死。
“李嬷嬷,去煮醒酒汤。”
慕言沉声吩咐,又冷着眼眸去看周杨一眼,“忠海,带着大爷一同去洗洗,稍后将他送来花厅。”
慕言生生忍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转头一看周予婳,见她已经是小脸煞白。
不再多想,赶紧拉着周予婳离开——
慕言和周予婳坐在花厅,看着眼前也是一片狼藉的花厅,面沉心重,即便伤心万千,这样糟践东西,着实不可取。
两人相对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这迟来的悔恨还有痛苦,其实十分廉价,即便将自己弄成一身狼狈又如何,从前的伤害也无法抹去,感动自己罢了。
慕言和周予婳心思相同,两人哪怕心中感慨万千,却十分默契的不想去周杨一身脏污与厢房里的情形。
那简直就是噩梦。
“母亲。”
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周澄从外走进来。
他一身清风明月,衣着干净素雅,身上自有读书人的芳华。
慕言明眸之间掠过一抹诧异,有些奇怪,周澄怎会出现在这里?
“读书一整日尤为辛苦,回来赶紧去休息,怎的过来了?”
她轻问,抬手一指,且让周澄坐下。
周澄听言坐下,脸上已经褪去以前的郁郁不得志,多出些许从容与自信。
“儿子下学回来厢房的路上,都会路过金宝堂,前头听到一些动静,心中不安,便日日前来多看一眼,也试着劝慰大哥,只后来大哥将自己关进厢房之中,如何都不愿意出来。
但儿子心里还是不放心,日日路过就来看一眼。”
周澄回答的时候会望着慕言,以示尊重,如今说完,又默默的垂下眼眸,眼尾浮现一抹愧疚。
“也是儿子大意疏忽,早该知晓大哥自暴自弃之时就该秉明母亲,而不是任由大哥如此。”
他的声音里愧疚真切。
慕言听此,轻轻一笑,精致高贵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责备的痕迹。
她红唇轻启,声音是一如往日的温和,“此事哪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这个做母亲疏忽了,只以为让他安静的想想明白才好,没想到差点任由他走向灭亡。
反倒是你,比母亲上心。母亲知晓兄弟姐妹之间性格皆有迥异,但只要不存害人之心也没有嫉妒泛滥,兄弟姐妹之间有亲情总归是好的。”
慕言不强求什么,但在母亲的角度,自然也希望孩子们能够一团友善,和谐相助,若是能够像将军府一般,那更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力量。
但也仅仅是希望,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我们明白了。母亲。”
周予婳与周澄异口同声的回答,他们几人向来相亲相爱,对嫡母的话自然十分赞同。
几人说话的功夫,忠海等人终于将周杨清洗干净带进门。
周杨搭在忠海的身上,烂醉如泥,圆圆滚滚的身体像一个大白气球,整个人浮肿又苍白。
“李嬷嬷,醒酒汤可准备好了?”
慕言询问跟来的李嬷嬷。
李嬷嬷摇摇头,同忠海一起将周杨放在椅子上,随后才回答,“奴婢帮忙去了,明月去煮的醒酒汤。”
慕言微微颔首应下,蹙眉看向瘫软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周杨,心里无奈愤怒的同时,又有些不忍心,看向周予婳,“婳儿,且给你大哥探探脉。”
她揉揉眉心,侯府这些孩子,省心的格外省心,不省心的又十足的闹腾,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养老的日子。
周予婳认真的给周杨探脉,片刻之后叹息一声道,“大哥如今脉象快速,又是长期饮酒宿醉,身体亏空,出现浮肿气虚之状,若是再这般下去,只怕气血亏空,肝胆积毒,再不可逆转。”
她撑起周杨的眼皮子,“大哥的眼球浑浊,只看看醒来之后是否有呆滞迟钝之状,只怕他独自一人饮酒之后摔倒,那样血液猛然上冲,淤积于脑中,便也会使人痴呆麻木,更严重者,身体瘫痪。”
周予婳看完,抬起眼眸看向慕言,“母亲,女儿且让黄大夫送一些药物之大用的醒酒药来,只用普通的醒酒汤,大哥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也不好判断大哥是否有前列症状。”
听到周予婳这么说,慕言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
只还未等慕言开口,就听到住家大夫黄大夫的声音,“老夫人。”
慕言有些奇怪,是何人去叫的么?
此时,明月端着一碗醒酒汤进门,黄大夫便紧跟其后。
明月将醒酒汤送到周杨身边的桌子上后才行礼,“老夫人,奴婢看着大爷的模样怕一般的醒酒汤醒不来,就擅自主张去寻了黄大夫拿药,黄大夫一听大爷的情况,恐老夫人担心大爷,因此便一同跟来。
还请老夫人赎罪。”
“你这样伶俐的丫头,我喜欢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你。”
慕言唇角弯起笑意,欢喜不是作假,看向周予婳,再次夸赞,“你们二人在一起久了,皆是聪慧的模样。”
不再多言,抬手让黄大夫给周杨醒酒,势必要看周杨无恙,众人才可放心。
“老夫人,老夫这就给大爷醒酒,您且稍等。”
慕言点点头,看向气喘吁吁的忠海,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忠海管家且坐下吧,适才那些家丁这月都要多一些月银,尤其是那些抬了杨哥儿的,还要多上一些,都辛苦了。”
忠海拘谨的坐下,两手抱拳,面上十分的恭敬,“多谢老夫人体恤。”
“嗯。”慕言看着这凌乱不堪的金宝堂,沉吟片刻后道,“忠海,如今方嬷嬷出府了,水嬷嬷又不常管这些,还有劳你明日去找些人前来金宝堂收拾,收拾大爷厢房的人势必要多一些银两,着实是辛苦了的。”
“是,老夫人。”忠海一一应下。
“呜!”
说话间,周杨忽而发出声音,他两手一挥,随后又掩面痛哭,“不要走,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