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满心欢喜。
他重新把她抱回怀里,失而复得之后,他第一次心安理得地、光明正大地抱住她,高挺的鼻梁抵在她柔软的脖子上。
“阿莞你真好……”
赵莞尔却觉得轻柔的呼吸搔得脖子很痒,忍不住推开他,“松开,不然我反悔了。”
闻言,傅临立即听话地松开了,高高的个子规规矩矩地站定,可怜巴巴地垂着眼睛看她,唯恐她当真要反悔。
赵莞尔看着他乖巧的模样,着实有些令她发笑,笑完了却也还是正经道:“婚约之事,我会回去同父兄说清楚,但是你不准到外面去胡说。”
“啊?可是我们……”
傅临恨不得立刻出去宣称,他们仍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可看着赵莞尔警告他的眼神,却也不好得寸进尺了,只得乖巧地应下了。
“嗯,好吧。”
赵莞尔较之从前那般奋不顾身地喜欢他、追随他,如今更沉稳而理智地对待感情了。
傅临是有些许失落的。
但是对他的喜欢即便少了点,也好过没有。更何况他可以喜欢她更多、为她付出更多。
她态度如何都好,还愿意接受他就好,还愿意在他身边就好。
他心想着,不急的,他可以慢慢地、重新地打开她的心扉。
“那阿莞,我是不是……可以去找你了?”
赵莞尔拆穿他,“你不是每回都挑我小哥巡夜偷懒的时候,在我窗边站着吗?”
“啊……原来阿莞你知道,难怪后来你把窗都关上了,我还以为是你觉得冷了。”
赵莞尔没好意思说,是因为你大半夜的站在窗边真的很像鬼魂在盯着她睡觉,她连翻身都觉得有点害怕。
“你不必深更半夜来找我的,找来了也不说话。”
“我怕吓着你了。”
“你不说话,只盯着人看更吓人!”
傅临笑了,牵住了她的手,不再是手腕,而是堂堂正正地牵住她的手,摸到她原本柔软的掌心,或多或少地分布着薄薄的一层小茧,那是她拿枪拿棍练出来的。
他心疼地磨着她的薄茧,赵莞尔却是觉得自己的手不如别的女子柔软,触感许是不好,想着要把手抽回来,被他用巧劲攥住了,温声说道:
“你大可以和我说嘛,我以为你没发现。你平日里又不爱和我多接触,和我没说上几句话便要走,我只能偷偷地去看你。”
他包裹住她的手,又问:“冷吗?你手好冰。”
赵莞尔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握手的举动,还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耳朵有些发热了。
“谁让你每回都说胡话。”
“可我除了求得你的原谅,再无别的心愿了。更何况我说的不是胡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那阿莞,我下回,可不可以进屋了……”
赵莞尔道:“我若说不可以,你会听吗?”
傅临笑了笑,道:“若我不知道太后的懿旨没盖凤印,兴许会的。”
言下之意是,那时或许会有所考量,但是如今我知道我们的婚约依然有效,我与你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即便是稍稍违背了规矩,但是又有何妨,他会堂堂正正地负起责任的。
他巴不得能感觉负起责任!
赵莞尔却是觉得他仗着婚约在身,逐渐地傲气起来了。
她于是道:“虽是婚约还在,但也不是任由你胡作非为的,你也不要以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对你事事迁就,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分寸的。”
傅临笑着,点头应是,“我自然是都听你的,你不迁就我便不迁就,我会对你百依百顺的,阿莞。”
他又抱她,好像喜欢上这种抱她在怀里的满足感。
赵莞尔任由他抱着,闷闷地道:“你如今倒说得好听,你方才还说不会听我的。”
傅临也道:“就事论事,毕竟阿莞,你总爱说不要、不用、不必、不能、不可以,我总要酌情考虑而定的,不然如何能离你更进一步?但是阿莞,只要你别不要我,别推开我,任何的大事小事,我都唯你是从,我说真的。”
“知道了。”赵莞尔姑且答应下来,忍不住把脸靠在他胸膛上,笑了笑。
湖畔清朗,一对璧人相拥在一起,恰与美景相辅相成。
此时却有一些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传了过来,道:“静王怎么这边气冲冲的,又是谁惹他生气了?”
“难不成是赵家小哥?”
“若是赵家小哥,怕是静王连生气都不敢……再说了,这大清早的,小哥又不住宫里,哪里会招惹静王生气?”
“倒是听闻赵家小妹住在了太后宫里,说是昨晚没赶得及出宫,是从翰林院去的太后寝宫!”
“翰林院?莫不是赵家小妹和傅学士要旧……”
几分小宫娥谈论的说话声由远及近,竟说到了赵莞尔和傅临身上。
赵莞尔听着着实有点害羞,再加上现在是被他抱着的状态,唯恐被她们撞见了,正好坐实了,便立刻推开了傅临。
傅临当场不悦起来,委屈地盯着她。
就在这时,那几个小宫娥正转过拐角,被假山石遮挡住的视线开阔起来,又猝不及防地闯进来两个人。
郎才女貌,无声对立。
不是赵家小妹和傅学士,那还有谁?
那几个小宫娥立刻大惊失色,吓得跪下行大礼,“奴婢拜见赵家小妹、见过傅学士。”
紧跟着解释道:“奴婢们听信了谣言,多嘴谈论了几句,并无恶意,还请二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
赵莞尔默不作声,傅临也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只是那表情,多少有些受伤。
那几个小宫娥跪在地上,没听到任何责罚,也没听到任何赦免,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他们二人的无声互动。
赵莞尔尴尬地低垂着头,有些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身侧离手最近的衣服,傅临则是半分不满半分委屈地看着赵莞尔。
让人猜不透。
好一会儿,傅临才想起来打发这些人离开,话都不说半句,只摆摆手,让她们快走。
那些小宫娥们自然是忙不迭地拔腿就跑了。
没了那些好奇的探究视线,赵莞尔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傅临却是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拉进了一处假山石后,隐秘在花草山石之间。
这不禁让赵莞尔想起来那晚他和傅临也是躲在假山石后,听见苏青空和陈莹莹的靡靡之音,即便是在这时的青天白日里想起来,也叫她面红耳赤。
傅临闷着一股怨气,质问她,“阿莞,这么怕被人看见吗,要推开我,还甩开我的手?”
赵莞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眼去,不敢去看他责怪的眼神,只道:“我……我习惯了。”
“那你再重新习惯习惯我,和我独处,和我牵手,和我拥抱,和我在一起。阿莞,你别推开我了……”
傅临抱住她,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心脏上,缓声道:
“我会尽快征得你父兄同意,名正言顺地和你待在一起,我不要像偷情的这般。”
偷……情?
赵莞尔勐地抬起头来看他,差点撞到他的下巴,“你胡说什么?我们哪里是……”
傅临委屈地说道:“我哪里有胡说,在这里躲着,你才肯乖乖地给我抱,你方才是没看见你脸上有多惶恐,生怕被人撞见了,一把推开我。明明我们有婚约,你还不给我澄清说明。”
赵莞尔无处反驳,“只是……只是暂时先别说嘛,若是父兄没有意见,你如何说都行啊。”
傅临把脑袋蹭在她衣领上,可怜兮兮地说道:“可是阿莞,你父兄三人好难劝服,你是他们的掌上明珠,我又从小不受他们待见,如今更是惹得他们不快,你快教教我,要怎么做?”
赵莞尔把事情全推给他去做,道:“你自己想办法,我也不会。”
傅临不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和我一起想办法。”
赵莞尔觉得,他就是在耍无赖,想要找人给他分担压力。
可明明是知道他无赖,却也还是依着他来。
“你跟我阿兄谈谈,阿兄明白事理,他若觉得好了,小哥和阿爹不会说什么的。”
傅临当然知道要先从赵思衡下手。
对付赵思衡,至少不用动手,只需动口讲道理,能自圆其说的,赵思衡都会认真考虑。
再者,最重要的一点是,赵思衡无疑是整个赵家的智慧担当,说白了,说赵思衡是如今赵家当家做主的那个,也不为过。
只要说服了赵思衡,赵侯和赵思衍即便是心里有不甘,但对赵思衡的决策是绝对信服的,故而极大概率会勉强同意他和阿莞的事情。
但是也还有一点是……
“但是你阿兄,是你们家最棘手的人物了。”
“如果你没办法,那我也没办法,此事就作罢。”
赵莞尔仰起头来看他,恰好他也低下头来看她,两双明净的眼睛里,映着对方的模样,清晰地看见心底里去了。
“激将法?”傅临笑笑,坚定地说:“我定要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叫你阿兄心甘情愿地应允,叫你父兄心甘情愿地把你嫁给我。”
赵莞尔看着他眼神里的坚定,脸上一热,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脸红了,忙道:“我是说婚约,没说婚事……”
“可我想的就是婚事!”傅临看着赵莞尔,看着她的耳尖慢慢惹上半点粉红,心里明白她喜欢自己,于是温声问道:“阿莞,我想娶你,你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