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有作为君王的器量，天威难测喜怒不形于色，是君王该有的风范。
作为皇帝的赵睿，不能轻易开口骂人，但同样地，皇帝也不会忍气吞声。皇帝该骂人而又不好亲自动嘴的时候，自会有人替皇帝干这些脏活累活。
主人该骂人的时候，旁边当狗的便要张嘴吠人，所谓的‘狗奴才’，就是这么来的。
只见从旁侍候的那名小太监童安，当即便指责苏秽道：“无知竖子，岂能如此无礼！你家娘子不过一介民女，也敢在陛下面前比作九天凤凰？”
苏秽皱起了眉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此时他心里想到，我家娘子就是凤凰啊，这事情不是人尽皆知的吗？实话实说又有什么问题？
“小安，不得对朕的功臣无礼。”
赵睿训斥了童安一句，童安赶紧拜服，道：“奴婢知罪，请陛下息怒。”
童安表现得十分惶恐，但这种戏码，早已上演过百次千次，无论是作为主人的赵睿，还是甘愿当狗吠人的童安，对此皆是心知肚明。
赵睿也明白，苏秽的要求，就是希望他能够开开金口，当众夸夸周玖儿，或者是给周玖儿御笔题几个字之类。
可若是赵睿真的把周玖儿比作凤凰，莫说童安生气，他的后宫也非得炸窝不可，那枕头风只怕要吹得他晕头转向。
于是，赵睿便道：“朕得空了，便替你家娘子题几个字，然后命人送到涯楼中去，只是这遣词用字，朕还得再慢慢斟酌一番。”
苏秽又连忙行礼，道：“草民谢过陛下。”
站在赵睿身旁的童安不禁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小子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夫，什么‘草民谢过陛下’，就这么粗鄙无文，连‘谢主隆恩’都不晓得说的吗？
童安与苏秽年纪相仿，听苏秽一口一个我家娘子地叫，他再想起自己裤裆里少了块肉，便已心生妒意，加上苏秽确实不知礼数，他对苏秽的观感便更加差了。
小太监心情不悦，但仁宗皇帝却不在意，题字这件事情确定下来。随后赵睿又询问了几句苏秽的修行情况，便让王乐送苏秽回涯楼。
待到苏秽和王乐离开御书房，那屏风之后，才缓缓走出来一个人。那人乃是一名白发长须的老者，头戴纶巾手执鹅毛羽扇，神情淡然气度雍容。
苏秽在御书房里逗留了半刻钟，始终未能发觉书房里有第五个人存在，这位老者只怕修为不低，气息隐藏得绝好。
赵睿见了老者，笑道：“蔡卿家，你觉得这个苏秽如何？”
这名老者，便是朝堂之上，唯一能够与功高至伟如日当天的平安候分庭抗礼的太师蔡一言。
蔡一言笑道：“不卑不亢沉静从容，虽未是强者，却先有强者风范，而且得知进退心思机巧才智过人，老臣贺喜陛下，我朝又得一栋梁之才。”
赵睿听蔡一言对苏秽评价如此之高，也是愣了一愣，随后才打趣道：“太师该不会是因为苏秽是平安候的人，故此特意要捧杀苏秽吧？”
蔡一言是孝宗皇帝时期的进士，但终孝宗一朝却一直未得实缺，后来孝宗驾崩、惠宗继承大统，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蔡一言才借着改朝换代，朝廷大换血的东风，正式走上仕途。
蔡一言确实是能臣干吏，后来女儿更被惠宗皇帝相中入宫为妃，之后他更是父凭女贵，一路顺风顺水当到了中书门下省平章政事，亦即是当朝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