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夕哭得泪眼朦胧,祝潇潇心里咯噔一声。
忙拥着她耐心道:“别怕,深呼吸……你且缓缓气,好好说清楚。”
她递上一囊水,看着晨夕喝下。
又拍着她后背帮忙顺气,不时温声安慰几句。
晨夕终于缓过劲儿来,眼中逐渐有了神采。
她拉着祝潇潇,尽量完整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祝潇潇离开后不久,李辙就以“李蔓需要照顾”的借口将晨夕支走。
顺便还让她带走了两个孩子。
等到晨夕想起家中有东西没带时,再回李家村已是两日之后了。
“家里没人,桌椅柜子砸了一地,乱糟糟的不见公子踪影,我怕极了,想去村长家问上一问,结果李远公子说村长被官兵打伤,已然送到镇上的医馆救治去了。”
祝潇潇紧锁眉头,“官兵?哪里来的官兵?”
村长虽然没什么品阶,好歹也是个名头。
说打伤就打伤,还有王法吗?
晨夕抹了把眼泪,急急答道:“李远公子说,昨日里有队官兵持刀,凶神恶煞的闯进李家村,逢人便问‘李辙住哪’,村民实在畏惧就给他们指了路,等村长闻讯赶到时,他们已经砸了家里,打晕公子往外拖了。”
“啥?!”
曹能正好跟到慎刑堂,一听这话立马大掌一拍:“这帮狗官兵,咋个杀到老百姓家里了?!”
祝潇潇抬手止住曹能话头,又问晨夕:“后来呢?”
晨夕道:“村长急得一直阻拦,好话说尽了也没打听出什么,反而被为首的人下令毒打一顿……村长他伤的很重,差点没救过来。”
“……”祝潇潇站起身,走到门边望天。
静静思索起来。
先是闯家劫走李辙,随后不问青红皂白,又打伤一村之长。
这都不用猜了,就是县令在对付他们。
清明那日回来时,祝潇潇曾几次问起李辙宴席之事,都被他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
而那日,窦辰神色奇怪,更是匆匆离去。
当时李辙是怎么解释的来着?
听了县令一些话……心情不好?
“呵……”
祝潇潇冷哼一声。
假使清明宴席时,县令就已表现出了针对之心,那接下来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就说么,李辙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为何突然想到要将她支到山上来。
李蔓那么重的伤也不肯养在家里。
原来李辙早就知道县令的心思了。
县令既然能做到光天化日不批捕不审问,直接带走身为秀才的李辙,那也就是说,他压根没想过要走正常程序处理。
到了县衙,少不得关进暗室里一通折磨。
丢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什么样的事能让县令怀恨至此?
——那几名下落不明的捕快。
祝潇潇缓缓捏住门框,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全是冷芒。
姚桂玲,居然留了个这么隐秘的大坑给她。
或许一开始的捕快之事,县令只有疑惑却没有怀疑对象,那姚桂玲的出现,无疑是将此事重新梳理整齐,献给县令。
旁人不知道祝潇潇的手段,姚桂玲却清楚的很。
几名捕快来了李家村又在黑燕山失去踪迹,除了是祝潇潇做的以外,不会有第二种解释。
而李辙手写的陈情书,更是将姚桂玲的猜测给坐实了。
夫妇二人,藐视衙门拒不上供,截杀了前去索粮的捕快,又颠倒黑白,企图蒙蔽县衙。
虽说事件起因是县令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这等不光彩的事即便做砸了,也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但县令憋屈啊。
一腔羞恼早已压抑许久。
李辙在宴席间探到口风,提前预见到了这一切,故而支走了所有人,选择独自承担。
只要县衙抓不住他们,明面上就不能怎么办。
祝潇潇有黑燕山做后盾,官兵也打不上去,只要听说了家里的事,一定会把两个孩子也接到山上保护。
届时,除了李辙受难之外,家里其他人都不会有事。
而县令杀了李辙,缓解了他羞恼怀恨的情绪,后续或许会继续追杀,但慢慢的也就忘了。
这是顶好的一步棋。
既不用与官为敌,又能保全自身安泰。
可惜,祝潇潇只觉得他傻。
“你先回村里去,接了两个孩子上寨里躲着。”
祝潇潇对晨夕道:“你放心,如今寨子里都是我的人,你若害怕,我让田错给你安排一间离人最远的屋子。”
“老大,我不怕,”晨夕吸了吸鼻子,强自做出一副镇定模样道:“我也是黑燕寨走出去的,见过风浪!”
“好,”祝潇潇和颜悦色的拍了拍她,忽然眼神一凛,大声唤道:
“曹能!”
曹能就在她身后,被祝潇潇喊得一激灵,上前一步也大声应道:“大凳在此!”
“点十名功夫最好的,随我一同下山!”
曹能正气那县令呢,闻言怔了怔,喜上眉梢道:“是要去抢人吗?!俺这就去点!”
祝潇潇轻笑一声,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冷厉。
抢人?
那都是顺手的事。
她要一把火烧了那鬼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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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潇潇留杨律守寨,自己带了曹能田错,并十名散兵一起,化作寻常百姓分批入了县里。
天色还未暗,祝潇潇率先摸进县衙,无声无息的绘制出各方通道。
顺手打晕一个小厮换了衣裳,打听到李辙的情况。
人在县衙牢房里最底下的密室关着,受了鞭刑此时还在昏迷当中。
祝潇潇探到牢房门外,里面戒备尚算森严,轻易也进不去。
于是又退了出来。
将几张炭笔画下的草图汇总一番,标明各方位置后,祝潇潇安排了计划。
“曹能跟我一队,田错带三人一队,其他人自成一队,天黑后听我号令。”
她点了几处,五指收紧冷冷说道:“不杀人,只放火,若遇官兵阻碍生事,砍断双腿生死不论,拿县令活口者,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