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祝潇潇好脾气的问道:“如今这汀元县的分店,孔家是明言规定了由你孔千薇接手吗?”
孔千薇目光略一闪烁,面不改色道:“正是。”
“……”是个锤儿。
真如此名正言顺,何苦巴巴跑来找她的麻烦?
祝潇潇状似不知,两手一摊无奈道:“既如此,我也无话可说,铺子你拿走便是了。”
她竟这样好说话?
孔千薇狐疑的打量祝潇潇半晌,心道果然是乡巴佬,即便穿的有几分华贵好看,终究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几句话就能打发,亏她还备了一肚子的学问。
索性也不纠结了,直接向祝潇潇伸手道:“你能识趣最好,钥匙交出来吧。”
孔千薇此行,本意是想利用采荷之事,让孔家对孔千兰有所不满,再趁机想法子收回汀元县生意的。
谁知刚到汀元县境内就有下人探听到,孔千兰跑了。
孔千薇立马就改变了策略。
要知道,即便孔家对孔千兰再不满,生意或许不归孔千兰,可他们家还有旁系的叔伯,未必就一定落在她孔千薇手里。
但假使,孔千薇暂且按下这个消息不发,私下接手汀元县的生意,将它做大做好,之后再偷偷漏给孔家知道。
那结果会是怎样呢?
爹爹会说,薇儿是个好姐姐,替妹妹承担了重担却能隐忍不发。
反而妹妹孔千兰,华而不实难当大任,从此以后不会再信任她一分一毫。
如此,孔千薇毫不费力的将汀元县商铺划归自己名下,还赚得了父亲更多信任。
一举两得。
简直不要太愉快。
当然,前提是她没遇见祝潇潇。
“钥匙?什么钥匙?”
祝潇潇装傻充愣。
孔千薇骤然蹙起双眉,“你什么意思?”
方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怎么突然反口?
祝潇潇不解道:“孔家既派你接手,何故又来问我要钥匙?我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哪里知道什么钥匙?”
孔千薇一噎,下意识收紧双手强硬道:“孔千兰走时不是将铺子交给你了?我不问你要问谁要?”
“谁派你来接手你问谁要啊,这么大的事,孔家不会连个备份都没有吧?”祝潇潇瞪大双眼,似乎对于孔千薇的要求颇为不解。
孔千薇:“……”
她如何能说,孔家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蹄子,废话这么多呢?”
一旁的严妈妈见孔千薇陷入窘迫,忙站出来插着腰,蛮横对祝潇潇道:“我家大小姐什么要求,你尽管听从就是,如今是大小姐善心在宽恕你,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祝潇潇眨眨眼,“宽恕我?”
严妈妈指了指身后缄默不语的晨夕。
“拐走孔家的奴婢,自然是要将你告到衙门去的。”
晨夕闻言抬起头来,唇色微白的颤抖道:“是祝姑娘救了我的命,此事原就与她无关的。”
私下里,晨夕自然是唤祝潇潇老大的。
但严妈妈说的有道理,她身契既在孔家,那就还是孔家的奴婢。
奴籍私逃,在大邺罪名可不小。
晨夕知晓其中利害,自然不愿意连累于她有恩的祝潇潇。
然而,祝潇潇却不这样想。
她回头看晨夕一眼,接着晨夕的话点头说道:“是呀,我救了她的命,还养了她两个多月,她穿的戴的吃的用的,无不是从我手里出去的,这笔账你孔家要如何清算?”
既是要掰扯,那就索性说清楚讲明白。
孔千薇本也不是为了带晨夕回去,此时心系着钥匙,更是无暇计较这些。
心烦意乱间干脆摆手不耐道:“你说个数。”
祝潇潇伸出五根手指。
严妈妈眼睛一瞪,登时嗤笑出声,“五两?!你莫是不是疯了?”
祝潇潇同样嗤笑出声:“是你疯了吧?我要的是五万两。”
“什么?!”
“你说什么?”
孔千薇和严妈妈都愣了。
祝潇潇牵起晨夕的手,慢条斯理坐回原位,端起手边凉透的茶水浅呷一口。
“这只是补偿,我还没算救命的报酬呢。”
“荒唐!”严妈妈第一个跳出来怒道:“一个低等下人,你张口就要五万两,信不信我一纸诉状告到衙门,判你个欺诈之罪?!”
孔千薇没说话,只是双眼阴阴盯着祝潇潇。
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打算。
祝潇潇浑不在意严妈妈的威胁,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算盘来摆在桌面上。
一边拨弄一边认真算道:“雪灾前吃喝是最费财力的,一个月下来姑且算作三十两。”
严妈妈两手一抄,鼻孔出气,“你就是算三百两,也够不上五万两,老奴倒要看看你怎么编?”
祝潇潇点头,“哦,那就算三百两。”
还有这种好事?
“你……”严妈妈老脸一黑。
孔千薇忙抬手制止道:“严妈妈,莫要同无谓之人做口舌争执。”
她都想好了,无论祝潇潇怎么说,这钱她是决计不会给的。
当然,采荷也要带走,还有她心心念念的钥匙账本,一样都不能少。
今日来带的四名孔家家丁,可不是摆设。
看这姓祝的瘦瘦弱弱,估计随便一个人就能让她哭爹喊娘。
何苦在此计较这许多?
祝潇潇见严妈妈闭嘴了,满意点点头又开始摆帐。
从衣食住行到看病娱乐,能抠的细节她都抠了,最终也不过合计出四百两银子罢了。
严妈妈差点笑出声:“哎呦,老奴还当您多大的能耐呢,怎么?编不下去了?”
祝潇潇收起算盘面无表情摇摇头。
“还有个大头没算。”
严妈妈乐了,“行,你继续编?”
祝潇潇抬手一指西面道:“我庄子上的各项投入,铺子的种种费用,都是由晨夕计算打理的,且从未出错,所以请问这位大婶……”
祝潇潇看着严妈妈,一字一顿肃声道:“若有人带走你家大小姐,当问他索取多少费用填补孔家损失?”
“大胆!”
孔千薇一拍桌子惊怒跃起,“来人,将这个不讲理的东西捆了,明日送至官府!”
她算是看明白了。
什么清算损失,什么五万两银子,归根结底这姓祝的是在拐着弯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