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歌话音方落,王朝阳骤然身躯一颤,要说此人也是一个人精。
根本不用回头观望,单从声音便是辨别出了,刚刚的话语,是出自楚轻歌之口。
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不当的同时,不禁暗暗冒出一身冷汗。
只不过令在场众人,都为之叹服的是,他竟是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勐然转过身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这一幕的出现,莫说在场众人,就是楚轻歌都为之一愣。
因为,任谁也没有料到,平日里向来,趾高气扬的王朝阳,竟然会当众给她下跪。
这种能屈能伸的精神,怕是寒玄衣见了,都不得不,为其竖起大拇指。
且不说,他这个人如何,就冲他能够,在刹那之间,完全放下身价这一点。
就是多少久居高位之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做到的,起码不会,像他这样如此干脆。
别看王朝阳手中的实权,没有【揽月阁】几大长老重,那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甚至说,他的威望,在普通门徒眼中,比之张凌之流,还犹有过之。
一方面是,张凌身为长老,平日里,如若【揽月阁】之内,没有什么要事发生。
他基本上,都在自己的居处清修,所以,普通门徒能够,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
其实不只是张凌如此,就连方傲然与林禅,之前也与他一般无二。
而就这一点来说,身为后勤总管的王朝阳,与他们几人却是截然相反。
可以说他一人,便掌管了,【揽月阁】之内,几乎所有人的衣食住行。
正因为如此,揽月阁众多门徒,平日里能够见到王朝阳的机会,可说是数不胜数。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所以,众多门徒向来对王朝阳极为尊重。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颇有威望之人,此刻,却几乎五体投地一般,跪在了楚轻歌面前。
似乎在这一刻,那所谓的尊严,在王朝阳眼中根本屁都不是。
就在其余人等,刚刚注意到,说话质问王朝阳之人,是现任阁主楚轻歌。
随即,反应过来,正要集体与之见礼之时,却听得早已跪伏在地的王朝阳。
顷刻间,抢在众人之前,对着当下已经,缓步入内的楚轻歌。
一脸自责的,沉声说道:“阁主,属下方才失言,还请阁主赐罪!”
“咣咣咣!”
紧接着,便是对着楚轻歌,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待到他再次抬起头来之时。
额头之上已经,隐隐有血迹渗出,甚至伤口处,此刻,已经高高肿起。
水含烟见他磕头,并没有出声阻拦,可是当看到他额头之上的伤势之时。
眼中却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森然,须知,王朝阳虽然身为后勤总管。
可是他的修为并不弱,甚至说还颇为强横,虽然的确比不上几大长老。
可也段然不会,因为区区几个响头,就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一切都是王朝阳刻意为之。
要的就是让楚轻歌,看到他认错的态度,从而在磕头之时,故意撤去了护体真气。
而且,楚轻歌还留意到,王朝阳刚刚说的是,让自己赐罪而非恕罪。
这便不难看出,王朝阳并没有为他,方才失言一事向自己求情。
大有一副他刚才,与李老头所说的那句话,的的确确是他一时失言之举。
可是,在他的眼眸深处,却悄然间,闪过一抹阴冷到了极致的狰狞。
楚轻歌冷冷瞟了一眼,此刻已经血流满面的王朝阳,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是直接越过了,跪倒在地的他,一个闪身便是来到了,已经极尽昏迷的,老李头身边。
话说之前众人,见老李头摔倒在地,虽然想出手将其扶起。
但都是迫于王朝阳的威压,终究是未敢伸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李头接连吐血。
此刻,看到楚轻歌似乎,正在帮他检查伤势,便有与老李头私交不错的人。
偷偷的望了一眼,仍旧跪倒在地的王朝阳之后,壮着胆子问道:“阁……阁主……老李他……”
“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是肋骨断了几根而已,你说对吗?王总管?”
楚轻歌缓缓收回,按在老李头身上的手,语气森然的说道。
周围围观之人,皆是听出了楚轻歌语气不善,所以皆是不敢再发一言。
王朝阳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认错态度足够诚恳,再把表面功夫做足。
就算楚轻歌真要怪罪于他,见他已经主动请罪,也不可能真正的处罚自己。
这招以退为进加之“苦肉计”,运用的可说是,犹如行云流水一般。
可是不曾想,楚轻歌竟然直接越过了自己,反而奔着老李头去了。
正在纠结自己是主动站起来,还是继续跪着,等待楚轻歌,将他请起来时。
突然听到楚轻歌,语气森然的反问自己,虽是反问,可是是人都能听出来。
此刻的楚轻歌,已然动了真怒,可是,更令王朝阳感到震惊的是。
自己竟然在楚轻歌的声音之中,感知到了一抹,极其浓郁的杀气。
念及于此,王朝阳瞬间眸光一凛,随后,众人便见他自顾自的站了起来。
只见王朝阳慢条斯理的,由自己怀中掏出一块刺绣的手帕。
将自己脸上的鲜血,尽数擦净之后,才转过头来,看着楚轻歌,微微一笑。
“王某虽然出手重了一些,可是也是为了治其,欺下瞒上之罪。
难道阁主真要,为了这个老家伙,惩罚于我不成?还是说阁主是在借题发挥?”
王朝阳一改方才,诚恳认错的一面,此刻面对楚轻歌,面上甚至恢复了一丝倨傲。
众人见此,皆是暗吸了一口冷气,实在不理解,身为后勤总管的王朝阳。
面对阁主楚轻歌之时,怎会表现的如此倨傲,而且看那模样,似乎根本不惧楚轻歌处罚于他。
须知,【揽月阁】门规向来森严,而主管刑法的于镇江,更是手段狠辣。
而王朝阳今日却敢,公然叫板楚轻歌,这种行为必将会受到严惩。
可是看王朝阳的神情,似乎根本不惧门规惩处,甚至还对此面露不满之色。
其实,王朝阳之所以如此,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他发现。
楚轻歌对自己已经动了杀心,而且杀意凛然,既然这样他就没有必要,继续选择退步。
因为他的确是,属于于镇江一派的人,而且与于镇江来往极密。
他自然知道,于镇江的一些隐秘之事,就连于镇江暗中勾结【鬼医宗】一事,他也熟知。
而且,之前楚轻歌的爷爷,突然之间中毒身亡,也离不开他的推波助澜。
可以说,这件事是他,与于镇江共同的秘密,当然,这也无形之中被他当成了。
自己掌握了,有关于镇江的把柄,所以,在感知到楚轻歌,对自己动了杀心的那一刻起。
他便决定不再退步,因为他料定,就算自己与楚轻歌撕破了脸。
于镇江也必定会,尽力维护自己,只是让她感到不解的是。
楚轻歌怎会为了一个厨子,就对自己动了杀心,这一点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至于说自己方才失言之举,此刻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因为他从楚轻歌的眼神之中,便已断定她根本不是因此,才对自己动杀心的。
“哦?却是不知王长老口中,所说的欺上瞒下,欺的是谁?瞒的又是谁!”
楚轻歌见到昏迷之中的老李头,缓缓睁开双眼之后,这才站起身来。
随后,看向王朝阳,冷冷的问道,声音之中已经不带一丝情感。
“哼,阁主难道没有看清,此处早已一片狼藉了吗?这老东西虽然资历甚老。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诬陷于长老大闹后厨,我踹他这一脚算是轻的。
若是于长老,得知他满口胡言,非将这老东西抽皮扒筋不可。
这样说来我还间接,救了这老东西一命,也好让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否则,要是哪一天,因为多嘴,而得罪了人,让人暗中毁尸灭迹,可就是追悔莫及了。”
王朝阳虽然这样说,可是一双眼睛,却是看向了已然转醒的老李头。
眼中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甚至,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
“咳咳……小……阁主,老朽并未信口雌黄,真的是于长老……”
老李头闻听此言,顿时有些焦急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便是匆忙解释道。
“福爷爷,您老稍安勿躁,一切交与小歌儿处理便好。”
已经被众人,搀扶起来的老李头,听到这久违的称呼之后,顿时老泪纵横。
他本就无儿无女,所以,在自己心中,早已经把当年那个,为了一块松仁蜜露糕。
就跑到自己面前,一直哭鼻子的楚轻歌,暗暗当成了自己的孙女。
而“福爷爷”与“小歌儿”,便是不知不觉的,成为了两个人,对彼此的称呼。
只不过,自从楚轻歌父母,意外身亡之后,自己便再也没有,听到楚轻歌这样称呼自己。
倒不是楚轻歌,对待自己的态度变了,而是自从她父母身亡以后。
楚轻歌便是默默的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苦修,因此,再也没有来厨房,找自己要过松仁蜜露糕。
而刚刚还一脸倨傲的王朝阳,听到楚轻歌多老李头的称呼后。
却是突然眸光一凝,心中更是隐隐感到一丝不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自己眼中的这个臭厨子,与楚轻歌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只不过自己现在,已经与楚轻歌公然撕破了脸,也只能咬牙硬撑。
不过这一切,在想到于镇江,之前暗中许诺,自己的那些好处后。
他心中最后的一抹顾及,被王朝阳彻底抹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炙热与疯狂。
他眼中的所有变化,楚轻歌都看在眼中,最后眼中杀意更甚。
原本她还想着,听从寒玄衣的建议,暂且将面前这个,给自己爷爷饮食当中。
暗下葬仙草之毒的后勤总管留着,为寒玄衣之后的计划留以备用。
现在看来却是没有那个必要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今日自己心中的燥意极其浓郁。
所以,在安抚过老李头之后,她便缓缓的,走向了王朝阳。
直到走到他的面前,才停了下来:“王长老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恐怕真容易被人毁尸灭迹。”
话音刚落,她却突然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王朝阳,勐然出手。
随后,毫无一丝防备的王朝阳,便感到,他的胸口之上,犹如被一记重锤敲击一般。
随着他倒飞出的身影,骨裂之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后厨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