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秋是早上忙了一下,到了中午去食堂吃了饭,才带队出门的。
走的时候还带上了张小松,说是带他去长长见识。
然后跟家里的张含秀打了招呼。
至于家里的孩子们,因为太多了,碰到的双胞胎打了招呼,没碰到的两个大的就没来得及。
以至于小鱼还以为她今天在加班,跑到办公室来找她。
结果一来,就接起来了电话。
张小鱼:“你好,我是张小鱼。”
张大山:“……你妈呢?”
张小鱼顿时就很惊喜:“爹!我好想你啊!”
老父亲:“……”
“爹,你终于打电话来了,不忙吗?”
张大山勉强道:“不忙了。你妈呢?”
“我妈下乡去了”,张小鱼激动地道,“爹,您在那边好不好啊?”
“我在这边挺好的,你妈没跟你说吗?”
张小鱼:“……”
张大山又道:“你妈下乡?去哪儿你知道吗?”
于是张小鱼突然冒出一句:“爹,您是不是经常偷偷给妈打电话?”
张大山:“……”
“不然您为什么问我我妈没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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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山尴尬了。
他也不习惯对孩子说谎,琢磨了半天,才道:“这个,午休时间比较短,就电话来跟你妈报平安。”
张小鱼还是个孩子,她也没想太多。
这个解释她就接受了。
再说她才不会觉得她爹不想跟她说话呢,她爹最喜欢她了。
“妈妈太忙了,忘记说了嘛,这也不是妈妈的错。”
“哦,你妈下乡去哪儿了?”
“好像是苦荷村。”
“是道路建设遇到麻烦了吗?”
张小鱼还真认真想了想。
她有好好听大人说话来着。
于是就都学给她爹了。
这边交代清楚了。
他爹说:“爹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先挂了,小鱼在家要乖,看着你弟弟们别让闹妈妈。”
张小鱼:“好的,爹,您……”
然后她爹那边可能是真的着急了吧,“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都都都”。
张小鱼的脸气得鼓起来了。
严以兰抱着材料进来了,见她这样,有点奇怪:“小鱼咋了?”
“我想我爹了。”张小鱼小小声地道。
她从小就是被爹抱抱举高高,坐在父亲肩膀上长大的。
本来她是想装“大姐”的,一直也表现得很好。
突然爹打了个电话来,都是他在说,她还有好多话没说,一下挂了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严以兰安慰:“可以给你爹打电话啊。”
“我爹,我爹很忙……”
她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严以兰哪里看得了这个,立刻道:“你爹每天中午都打电话来的,虽然挺忙的,但是午休的时候能打个十分钟左右……”
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劲了。
张小鱼瘪嘴,那个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此时沉清秋对家里的情况是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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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道路工程队和张小松,一共七人,七匹骡子,走在下乡的道路上。
张家屯的天气是一旦下雪就会狠狠下,下到天地银装素裹,下到触目所及都是白茫茫。
可一旦回温,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天,甚至半天,都能看到生命力顽强的草木努力向阳而生。
这一路上走来,沉清秋就看到路边有刚成了气候的草丛。
下半截还埋在刚下不久的雪里,上半截努力抽着条,翠得让人惊诧。
沉清秋心想,以前怎么都没有注意过路边的风景呢?
下意识地想扭头告诉身边的人,一扭头看到张小松的脸。
张小松:“?”
沉清秋:“……”
她清了清喉咙,指着草丛,道:“小松你看,啊,春天……”
张小松兜头泼了她一盆凉水:“还早呢。”
沉清秋顽强地辩了一下:“不是,你看这些草木,多么顽强,趁着哪怕有半天的阳光都努力生长……”
张小松漫不经心地“哦哦哦”。
一边顺手把她的缰绳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骑骡子就好好骑,别骑沟里了。”
沉清秋:“……”
哦,她太忘形了,忘了控制方向,骡子走歪了。
道路队的刘工大笑:“小松是个大人了嘛,会照顾妈妈了。”
张小松不好意思地道:“谁让我爹不在家,我妈又这么不让人省心。”
刘工是听说他不是张大山和沉清秋亲生的。
上下打量他一回,正琢磨他这个气质其实和张大山挺相似的。
一时脱口而出:“你和你爹挺像的。”
然后就有些懊恼,怕自己说错了话。
谁知张小松立刻跟了上去:“真的?其实我不是我爹和我娘亲生的。”
这话说得,沉清秋吓得瞬间没心情看风景了,立刻悄悄拉着骡子跟了上去。
啊!她想起来以前为什么没时间看风景了!
这能有心情吗?那么多娃,她本来工作就忙,稍分一点神都怕错过他们的心理状态变化。
眼下张小松的话真的是让她一个激灵。
这孩子从来没有跟不熟的人说起过这些啊,甚至在家里也没再说过了。
那他是什么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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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清秋要假装不在意的样子,但又要支起耳朵,好好听一听。
刘工明显也惊住了,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最后说了一句:“哦,这样啊……”
张小松却笑道:“其实我爹去军区我挺高兴的,我觉得他越来越像我了。”
他们父子俩都是特招。
张小松是心算,张大山是司法。
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因为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联系偷偷高兴了好久。
刘工忍不住笑了:“什么话啊,是你越来越像你爹了。”
张小松老神在在:“是我先去的,他在我后头,当然是他像我。”
顿时工程队的人都哈哈大笑。
“是为了像你才去的吗?”
张小松也笑,笑得很得意,很喜悦。
沉清秋松了口气。
这娃是真的长大了,看这样子不但全然接受了自己不是亲生的,而且对家庭已经生出了牢不可破的归属感。
……
苦荷村。
老杜今天是一大早就亲自过来了。
按照惯例先到孟村长家坐了坐。
但他谢绝了孟村长又让人准备什么吃吃喝喝的。
虽然都是花生瓜子果子一类的零嘴,泡上一壶茶,现在大家这个条件也不算是铺张,但就是太耗时间。
老杜只让他倒了几杯清水给自己人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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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孟,我话再跟你说一次,这次是我们镇上自己出钱给你们修路,你们不能有这种吃大户的心态。”
孟村长咧嘴眯眼,露出一口烟熏火燎的大牙。
“哎,道理我都懂嘛,昨天还去找铁牛说了半天,他听不进去嘛。”
廖珊斜了他一眼:“您每次都是这套说法,冒昧问问,您都跟李铁牛同志说什么了?”
孟村长道:“哎哟,就是杜镇长这些话啊。人家出钱给咱修路,而且拆了房子还给补宅基和住房的,他干嘛还闹啊。”
老杜耐心地道:“他的工作要是做不通,你们村这个道路就不好修,以后孩子上学,还有你们自己的发展都会受到影响。”
这也是反复说的话了。
廖珊听得心焦。
如果这话有用,早就有用了。
老杜总是笑眯眯的,态度十分温和。
廖珊总听说他以前是怎么端土匪窝,怎么升“人旗”的。
那威风凛凛又霸气侧漏的传说,仿佛是假的。
她曾经悄悄跟财务部的严以兰吐槽,严以兰还说她这种想法不对。
“拳头应该打向敌人,而不该打向人民。”
道理她也懂,可这,办不成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