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实早上四点就起来包包子。
用的是冷藏发酵法，头一天晚上和好的面团放进了冰箱，利用低温大大延缓了发酵速度，而且怎么发也不会发过头。
这个方法还是沉清秋友情提供的，想着也不能真的累死亲儿子。
他那个肉馅必须现打，一大早就在忙活这个。
一口气包了上百个。
看来这一个星期没白混。
那包子包出来，他都不舍得自己吃一口，只给了姐姐两个当早饭，又忍痛给了尔登两个。
眼看现在七点多，张小鱼喊了曾大宝和店里的帮工来帮忙，给他在农贸市场门口支好了摊子。
因为他这个算是老窑烤猪的一个分摊，所有证件用老窑烤猪的就行。
摊子摆出来张小鱼就开始高声叫卖。
“卖包子咯！老窑烤猪的肉包子出摊了！不用排队不用抢，马上就能吃到香喷喷的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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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量一百个，先到先得！”
老窑烤猪的肉包子名声在外，平时包得也不多，几乎没有外卖的。
张小鱼的声音又嘹亮，很快市场上出摊的人都围了上来。
“小鱼啊？这包子怎么卖呢？”
张小鱼道：“两毛钱一个，一块钱一斤。”
“呀，怎么比店里卖的贵呢？”
“出摊人工要钱嘛”，张小鱼笑眯眯地道，“就贵一分钱，叔，您都当老板了，还在乎这个啊？”
“哈哈好，来一个尝尝。”
半个小时不到，一百个包子被抢个精光。
张小实数钱都数不明白。
这包子确实好，有人本来也就是捧一下孩子的场子，结果买了一个尝尝味道，后头就买不着了。
“果啊，这包子明天还卖吗？多做点啊，我今天吃早饭了，明儿干脆直接来你这儿买。”
张小鱼热情地跟他们唠嗑。
“叔，您还是把早饭吃了吧。这包子都是我们家实包的，他那小手可包不了多少。”
“呀，是你家小实包的啊？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包包子。”
“对啊，四点就起来包了。明儿我不来，您也得捧捧他的场啊。”
“哈哈，一定一定。”
他们的货太少，早市很快就散了。
张小鱼擦了一把汗：“实啊，你反正手艺也学了，明天还是批发算了。”
张小实盯着自己眼前的钱，他摇头：“不要，批发太贵了。”
小鱼被他气坏了：“你就是算不清楚账啊！”
“我算清楚了啊，自己做便宜呢。”
张小鱼说了一句“没救”，拉上书本和尔登，就飞奔去上学了。
……
那天张小实一天都在家揉面做包子。
这次他坚决拒绝了张含秀帮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主要张含秀一沾他的面团就会出一点奇奇怪怪的差错。
沉清秋看着这个小人儿在厨房里揉面摔面，累得满头大汗，还知道用毛巾擦擦汗……
心痒痒，真的，她要买照相机！
但这年头照相机又不好买，得等人家从南方沿海城市带回来。
她道：“实啊，今天挣了多少？”
张小实开心地道：“十块！”
他还算不清楚账，是他姐姐帮他算的。
也是因为他实在折腾了太久了，张小鱼好心地没把之前的“耗损”算给他。
猪肉是从老窑烤猪挪的，老窑烤猪进货量大，猪肉自然是底价。
再算上面粉的钱，人工耗材啊什么的都不算他的了。
一个包子也就多挣六分钱……
如果都算上，压根也没有六分……
但以这小娃小小的脑袋来说，他觉得划算！
就这个量是走不上去的，他自己好像没有意识到。
他就一心，不想让“中间商”挣差价！
沉清秋一看，嘿，看他这德行，个把月能还钱算是快的了。
那她还有机会用相机拍下小奶包做大肉包的美好画面。
……
原本沉清秋还担心小实坚持不了多久，结果他竟然真的日复一日地在那做包子。
张小鱼带了他两天，他始终没学会怎么吆喝。
但是货好啊，有人主动来预定，你三个我五个的，张小实基本上也不用怎么吆喝。
张大山客观评价：“脑子笨了点，不过耐性还是有的。”
确实，很难想象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天天弄包子也不出去玩。
曾大宝对他的手艺感触比较深。
“娃那手，跟一把秤似的，每个包子捏出来都是二两。”
刚开始因为是巧合，结果他自从第一次做成了以后来就再没失手过了。
不管是味道还是分量，竟然就把握得刚刚好。
美中不足的是他十分抠门……
每次那包子做出来，就算是自己家的人，也得按市场价两毛钱一个，才能品尝。
不过沉清秋也理解，毕竟是人孩子一个一个辛辛苦苦捏出来的。
眼看他笨归笨，但终于不作妖了，沉清秋和张大山还有小鱼都彻底放下心来。
这天张大山带了罗武和李田回来吃饭。
李田道：“我想吃你家那包子，感觉饭店的还没你家的好……”
张大山吼了一嗓子：“小实，还有货吗！”
张小实一身面粉地从厨房里跑出来：“几个啊？”
李田连忙道：“二十个。”
罗武勐点头，都是大男人，而且体力消耗巨大，二十个三个人分还悬呢。
如果有剩他还想带些回去给媳妇。
张小实看向张大山。
张大山的嘴角抽了抽：“去，赶紧上二十个，跟你妈要钱去。”
“好嘞！”张小实兴冲冲地跑进了厨房。
张小实的包子自家人也不能白吃，这条规矩是张小鱼帮他立的。
起初还有人开他玩笑，说：“实啊，你咋这抠门呢？”
张小鱼说了：“他不是抠，他是真的没钱，而且还背着债。”
别人看她这么认真的样子就觉得小孩好可爱，也不会跟他们计较。
不过张小鱼跟自家人不是这么说的。
跟自家人的说法是：“你们都有钱，他是真没有。他要是欠着我的钱，还打肿脸充胖子，回头我打死他。”
有了姐姐撑腰，张小实狂点头。
沉清秋咂吧了她的意思，回头就跟家里人说，以后不许拿包子的事儿开小实的玩笑。
“她的理儿没错，以后能记住也好，总得自己有余了才去康慨。”
以前年景不好的时候，有多少人因为抹不开脸康了慨，结果全家上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
要是自己算着点，还被人叫“把家虎”。
这叫什么，这叫道德绑架。
虽说眼下还是小娃，还没分家，可小实那小手一个一个捏出来的包子，人家大嘴一张就吞下去好几个。
完事儿拍拍肚子，随口夸一句不值钱的“真能干”，就甩手走人了。
债还是孩子背，活还是孩子干，那不是欺负人吗？
沉清秋觉得，打小教会孩子别被道德绑架，蛮好的。
家里人本也不是图小实这几个免费包子，就是没想这么多。
外头的人多半也是开玩笑。
但自家人把态度端正了，张小实拒绝别人也就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