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算起来,还有一个月才满一岁。
都说男孩子长在后头,别看小实现在这么伶俐,说话、走路,都比女娃娃晚。
双胞胎现在走路都不利索,最多就能原地多站一会儿。
把他们放到门槛边上去,都跨不过去的。
这是,怎么从这么高的炕上翻下来的?!
张小松把他拎起来,随便拍拍泥:“你是怎么翻下来的啊,啊?到底怎么翻的啊……”
走进去一看,发现屋里地上都是枕头。
张小芽正躺在枕头上蹬腿。
张小松大吃一惊:“还知道把枕头扔下来垫着了?”
说完这话沉清秋一个激灵。
这在一方小镇叱吒风云的老母亲,最近被家里的孩子吓得有点神经质了。
好在张大山冷静一些。
“胡说啥呢,这么小的孩子。”
大概率是枕头掉地上了,小孩不知道轻重想跟上去捡结果翻下去了。
结果,嘿,正好掉枕头上了。
于是大的就爬出来了,小的还在里面蹬腿。
沉清秋疑神疑鬼地道:“真的吗?”
她最近被家里的几个孩子吓得不轻!
张大山安抚道:“真的,不然不成妖魔鬼怪了吗?”
沉清秋瞪他。
张大山指了指旁边一脸倔强看着他们的小实。
“你想想他这个年纪的时候。”
哦……确实很傻。
沉清秋心里踏实了一点。
张大山扶着她让她站稳,走进去看了看。
他嘱咐张含秀:“现在他们大了,睡觉也不能让他们自己在里头。”
得亏是这回没摔坏。
张含秀内疚地说了“好”,又道:“回头你鲁木匠那边,给他们弄个护栏高一点的小床来。”
张小松看着抱着还不老实的小苗。
“那可得高点。”
蹬得可有力气,得亏是他在抱,要是他妈,一脚踹过去估计受不了。
小鱼比划着:“少说,得这么……高吧!”
为了表示高度,她还踮了一下脚。
张含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不成笼子了。”
说完这句话张小芽在地上表演一个鲤鱼打挺。
虽然没挺起来……
张含秀沉默了。
沉清秋颤颤巍巍地道:“高,高点好。”
笼子就笼子吧,哎。
张小实被冷处理了。
压根没人理他,小鱼也不理。
沉清秋冷眼看着,他每天在家里转悠来转悠去,观察一下大人的反应,然后又转悠走。
也不知道心里都在想啥。
倒是小鱼的反应让人意外。
那么小的孩子,接了任务她也能沉得住气,没有着急忙慌地冲上去喊打喊杀。
只是在沉清秋要进城的那天,她过来告诉沉清秋:“我也要去。”
沉清秋才知道她还没放弃。
拎张小实出门的时候,犯了难。
张小实死活不肯上车。
“我不,我不坐车!要进城,除非带我骑大马!”
小鱼不耐烦地道:“为啥?车子多好?可以坐在里头。”
“会撞!”
“胡说八道!”
张小实着急地道:“我不,我就不坐车!”
小鱼冷笑:“我看你是不想进城吧。”
张小实眼珠子转了转:“除非妈妈带我骑大马!”
你妈会骑个鬼的大马!
沉清秋还在琢磨着是不是之前出车祸的事情给孩子造成了心理阴影,扭头骂张大山。
结果张小实被姐姐一顿锤,扔上了车。
张大山指了一下:“这不就妥了。”
沉清秋哭笑不得:“哦。”
张大山今天去不了,手头有桉子。
他走过去,低下头,对小鱼道:“你看好你弟弟,别给你妈添麻烦。”
“好嘞,放心吧爹。”
张大山扭头看向张小实:“如果你不老实,我就把你扔到牢里去关着。”
张小实吓尿了:“不敢,不敢了!”
一身警服的爹,很有威慑力。
然后他才送媳妇孩子上了车。
……
沉清秋今天是进城去开会的,她和两个孩子坐后座,黄小玉坐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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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压根没把这当成一回事,稿子还是黄小玉连夜写的。
此时在车上才交接。
沉清秋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看。
其实内容没什么要紧的,主要是张家屯建设的一些数据。
沉清秋扫了一眼就跟黄小玉说:“这个弄错了,你现在改改。”
黄小玉大吃一惊,赶紧拿回去改了。
她俩正在商量。
张小实坐在车上,眼珠子乱转。
小鱼看着他,冷笑道:“我看你一点都不像怕坐车的样子。”
张小实脑袋一歪,倒在了她身上:“哎呀,头晕晕。”
小鱼一把推开他:“滚蛋。”
沉清秋瞥了他们一眼也没吭声。
……
等进了城,车子开到政府大楼,沉清秋要带着黄小玉进去开会。
小鱼突然道:“妈,我跟他去公安局。”
沉清秋有点惊讶:“去公安局干什么?”
“去参观”,她道,“我跟廖爷爷打好招呼了。”
沉清秋有点犹豫:“就你们俩啊?”
“谢爷爷陪着我们哪。您放心,丢不了。”
老谢确实很靠谱的。
而且是去公安局……
沉清秋想了想,还是松口了。
其实与其说担心小孩子的安全,不如她更好奇小鱼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但眼下她马上要进去开会作汇报,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只能叮嘱小鱼:“去吧,注意安全,看好弟弟。”
“好嘞。”
小鱼蹦蹦跳跳地又钻进了车里。
……
沉清秋算着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
本来想去葛副县长办公室喝喝茶的。
结果刚走进去,迎面碰到一个人。
“哟,弟妹啊。”
沉清秋扭过头去一看,好家伙,老熟人!
那是马和光,张大山的二姑张农雨的儿子。
和张大山孤苦无依的成长环境不同,这马和光可从小是个金疙瘩。
他爹在公社时代,是县城供销社的总负责人,这可是个相当肥的工作。
大多数人在这个位置上,只要不捅出天大的篓子来,富贵安老是没有问题的。
可人有旦夕祸福,前头遇上一场大涝灾。
为了赈灾,县里彻查供销社。
马和光的爹进了监狱,原本住着小洋楼的富贵人家就这么垮了。
也得亏不是十年前,要是放在运动时代,他们一家人恐怕还得搞连坐。
张含秀前头让人去打听过,听说是马和光在单位也待不下去了,就辞职下海了。
张农雨和姐妹已经反目,也没什么来往。
不过,这马和光,好像是逆袭了啊。
那头梳了个大背,油光水滑的,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这大热的天还穿着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