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秋去了新落成不久的办公室。
现在那边的工作人员有大部分都是从兔苗公社调过来的。
但也有很多之前的知青，和原大队工作人员。
此时正好是早上十一点多，是去食堂吃饭的时候。
不同于公社之前的工作人员，大队成员目前对大锅饭还是充满兴趣的。
他们开开心心地往食堂走。
严以兰和李小花她们几个知青正结伴去吃饭，此时看到沉清秋，都惊喜地簇拥过来。
“嫂子，您也来吃饭吗？”李小花道。
严以兰小声道：“是吃曾大爷的饭吃腻了吗？”
曾大宝做饭还是有一手的，不过他只擅长做肉菜和大菜。
天天这么吃也挺腻味的……
沉清秋哭笑不得，道：“不是。我来找炊事员陈伟康。”
严以兰很惊讶：“他现在应该还在灶上忙，要我去叫他吗？”
沉清秋问了一下：“合适吗？”
严以兰道：“我去帮他打饭就好了啊。”
沉清秋笑道：“那行，我在办公室等他。”
……
现在条件比较简陋，沉清秋的办公室因为还没人用过，里面几乎也没什么东西。
只有办公用的一套桌椅，和必要的文具。
没一会儿，满头大汗的陈伟康出现在沉清秋的办公室里。
现在天气还比较凉，他竟然搞得这么狼狈，难怪一心想要调离炊事员的岗位。
他笑道：“弟妹。”
沉清秋先是客气地请他坐了，然后笑容和善：“生我家小鱼的气啦？”
陈伟康尴尬地道：“没有啊，小鱼那么可爱。”
“那你去跟王兰花说。”沉清秋直接问了。
陈伟康顿时就很紧张。
说实话，他有点怕沉清秋。
但他更怕张大山捶死他……
“这事儿不是我告诉她的，她每天都在大集打转。”陈伟康只能这么解释。
沉清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陈伟康：“……”
沉清秋突然一笑，道：“我知道表哥不会这么小气，咱毕竟是一家人。”
陈伟康顿时觉得汗冒得更厉害了。
真的，他迟早要调岗的，不然他迟早累死在炊事员的岗位上。
他又不傻，王兰花给不了他什么好处。
“其实是王兰花来问我的，我也没防备她，就说给她了。”
沉清秋头痛地道：“她平时就这么无聊的吗？”
简直就是个纪检委主任，连小孩的事都要管。
陈伟康无奈地道：“我这话偷偷说给你啊，可别告诉大山。”
沉清秋：“哈？”
“吴建军同志之前帮弟妹拉过票造过势，而且家乡来的什么特产也拿给你了。”
沉清秋：“……”
“她对吴建军同志有点那个意思，所以就有点过分紧张了。”
敢情这不是她想当纪检委主任，就是冲着沉清秋来的。
啊，果然是神经病。
沉清秋心里有了数。
她对陈伟康笑了一下：“表哥抽个时间来吃个饭吧。”
……
王兰花收到通知，说沉副队长要检查会计工作。
她没想到沉清秋竟然来真的！
于是她立刻就找到吴建军，要求他把工作记录交给她。
她是会计员，负责统筹一切账务。
吴建军是她的手下，他们应该互相配合，但几乎是所有的工作都是吴建军在做。
她就负责天天到处熘达，喊喊口号啥的。
见她来要，吴建军也没说什么，痛快地把最近的工作报告都给她了。
王兰花本来还以为他要抵抗一下的。
她就很满意：“算你识相。”
王兰花翻了一下这些工作记录，还不忘打击一下吴建军。
“看你这一手狗爬似的字儿，跟你说了要好好练练！”
吴建军没吭声。
实际上跟这女人待在同一个房间他都有点无法忍受。
现在他就只期望这女的能拿着东西，快滚。
王兰花又骂了他两句，最后才道：“等我有空，我好好教教你书法。”
然后才抱着东西，得意洋洋地走了。
吴建军知道她要拿着他的工作报告去敷衍沉清秋了。
他就等着看她倒霉。
吴建军别看八面玲珑，但实际上是个非常傲气的人。
对人点头哈腰又赔笑，那真的是生活所迫。
事实上他内心深处认为他的同事都是傻、逼。
少数有几个人让他另眼相看，其中一个就是沉清秋。
他看过她的工作记录，那庞大的数据被她梳理得井井有条，又极富有技巧。
虽然自从他来了以后，沉清秋几乎就没干过正经事。
但吴建军比谁都清楚，沉清秋是一个对工作要求非常高的人。
王兰花真的就是等着去送死。
运气好的话，她甚至可能被沉清秋撵回县里去。
……
沉清秋的办公室。
她一目十行地翻了一下工作记录本。
然后抬头问王兰花：“都是吴建军同志的工作记录。”
王兰花理所当然地道：“是的。”
沉清秋道：“那你干什么？”
王兰花道：“我负责指挥和监督他。大家各司其职，才能干好为人民服务的工作，而不用浪费时间都干一样的活。”
会计和出纳干的怎么会是一样的活……
但沉清秋继续翻着手里的本子，道：“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王兰花骄傲得差点从鼻孔里喷气。
于是沉清秋又问：“既然你是负责指挥和监督，那你好好汇报一下最近吴建军同志做了什么工作吧。”
王兰花有点惊讶，指了一下那些本子：“不都在这儿吗？你看不懂？”
“我看懂了”，沉清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所以我知道，他哪里做得好，哪里做错了。现在我问问你，你知道吗？”
王兰花：“……”
“负责指挥和监督，首先你自己先懂，先了解。你要是不懂，是在指挥啥？空气吗？”
王兰花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你这是为难我！我说了，大家各司其职！”
“是各司其职”，沉清秋澹澹道，“那你的职务是会计，你做的事情有一点点和本职工作相关的吗？”
王兰花低头苦思冥想。
沉清秋又道：“或者，我换个比较通俗的问法……人民要你，有什么用？”
王兰花愣住了，少顷，连眼圈儿也红了。
“你这么说太过分了！”
沉清秋眸中一厉：“你到张家屯才几天？一点工作成果都没有，反而做了十几件衣服！在大集上买了一堆东西！你是来度假的还是来工作的？”
王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