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秋眸中的无奈瞬间敛去了,换成了果断。
“我今天来,是提醒您一句。您养过大山,没养过我,张大山八岁以前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受你们的气。”
“现在张家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我。”
“不管是您也好,您女婿也好,您女儿也好,我乐意你们才能来,我要是不乐意,连门你们都别进。”
“更别提还要管我们家的闲事了。”
“现在是新时代了,和以前不一样了。还有,这里是张家屯,不是水尾大队。”
“我话说到这儿了,您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的吧?”
沉清秋一口气把话说完了,然后就冷静地看着她。
不出所料,在这个妇人脸上看到了震惊、不可置信,然后就是心碎。
紧接着她就气得开始哆嗦了,哆嗦着哆嗦着就哭了。
她努力维持仪态,所以没有大嚷大叫。
这是在她骨子里的东西。
看起来非常可怜。
但沉清秋始终冷冷地看着她。
不是她心冷,而是确实得忍住不能心软,不然以后谁都落不得好。
没有人安慰,而沉清秋又如此冷漠,张含秀哆嗦了一会儿,竟然慢慢地……憋了回去。
她有些卑微地道:“我去和大山说完最后一件事,我就走了,回水尾去,以后再不来了,不打扰你们过日子……”
“是说他爷爷留下的钱的事吧”,沉清秋直接道,“大可不必了。”
张含秀震惊地看着她:“大山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我们是夫妻,您是盼着我们感情不好,彼此猜忌、不信任吗?”
张含秀无话可说。
她心里不管怎么想,嘴上不能承认。
最后她绝望了,自己在那抹着眼泪,道:“我不信,我不信大山和你一样没良心……”
沉清秋冷酷地道:“相信吧。自从你女儿弄死他的狗,他上过你家的门没有?他结婚了告诉过你没有?他有孩子了跟你说了没有?”
张含秀:“……”
沉清秋有点傲慢地道:“但他什么都告诉我。如果是以前没说的,比如说家里的亲戚什么的,可能是觉得太丢人了,说不出口。”
眼看张含秀都崩溃好几轮了,沉清秋面上还是无动于衷。
长痛不如短痛,希望她能少管闲事,想清楚回去好好过日子了。
“您好好想想吧,如果真的为他好,就离我们远点。否则我们夫妻家宅不宁,都是你们害的。”
“我言尽于此了。”
沉清秋站了起来。
张含秀在杜家哭得差点厥过去。
花大娘和杜红秀实在是不忍心,就把她扶进了屋里。
老杜烦得一直在外面抽烟斗。
主要是听见张含秀在里面胡说八道……
“当年我就不应该嫁人,大山弄成这个样子,我死了怎么去见张家的祖宗啊?”
花大娘忍不住道:“大山怎么了?他不是挺好的吗?”
这都马上要当派出所的副所长了,媳妇漂亮又能干,孩子聪明又可爱。
“我们家现在虽然没落了,但祖上娶的媳妇都是书香门第,个个知书达理,温柔大方……”
花大娘无奈地道:“都是老黄历了,这话你不能再说了。”
张含秀哭道:“您没听到她是怎么说话的。得亏大山的爹娘走得早,如果还在,真的是要让她气死了……”
花大娘道:“我是没听见她说什么,但她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就算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也是为你好。”
她能想象,沉清秋说的可能就是让她回家去,别管闲事。
可能会说得比较狠。
但她坚信沉清秋做的肯定都对。
“花姐,咱当妇人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就是顾家啊!三从四德,贞顺淑贤,她做到了哪一样……”
花大娘暴躁地道:“别说了!现在这些都过去了!”
张含秀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之前的时候,老杜已经查清楚了,张大山往上三代都是农民了。
所以张大山才是根正苗红!
她也知道张大山太爷爷是武状元,在前朝做官的,但这事儿也没人提。
张含秀以前也不提的啊!
她现在这是想害死张大山还是怎么的?
杜红秀受不了了,直接怼了她:“婶,要按你这么说,你当曾家的媳妇,也没顾着曾家啊。”
张含秀:“……”
“按你那个老黄历,你这样以前为了侄子天天往娘家跑的,又算啥?”
张含秀:“……”
花大娘看她终于冷静下来了,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她也懒得跟张含秀讲道理了,只能嘱咐她两句。
“老杜现在打算举荐大山做大队派出所的副所长,沉清秋还在我们大队安排大集,明天,县里就要来人视察了。你如果是为他们好,你就别闹了知道吧?”
张含秀抽抽搭搭地看着她:“大山不能娶那样的恶女人……”
花大娘顿时又火起了,她是个榆木脑袋吗?!
说那么明白了都!
杜红秀推了花大娘一下:“妈,我来。”
花大娘怀疑地看着她,她行吗?
杜红秀对张含秀道:“派出所是干啥的您知道不?用老话来说,这就是衙门。”
张含秀一愣一愣的:“好像是……”
“大山和他太爷爷一样,他要去当官了。”
花大娘:“……”
她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儿媳妇。
杜红秀有点不自在,把脸别开了。
张含秀激动地道:“真的吗?大山要去衙门当官了?”
杜红秀轻咳了一声:“是这样,但是你出去不能这么说。不然的话,这事儿就黄了。”
张含秀疯狂点头:“嗯,嗯,我知道了。而且,我也没想闹,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也是懂的。”
花大娘和杜红秀同时松了口气。
……
她婆媳俩一从屋里出来,老杜就骂了过去。
“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衙门不衙门的!不要命了!”
花大娘护着儿媳妇,就骂他:“她都已经满嘴说成那样了,你还指望红秀怎么说!”
老杜想要翻个白眼,结果被烟给呛着了,咳了好一阵子。
“你们放心吧,她本来也没打算闹。”
毕竟他应该是这个大队,唯一一个真正了解张家的人了。
可能也是除了张家人以外,唯一一个知道张家有巨额遗产的人了。
真正想闹的是李安国那个小杂碎。
所以在他看来,这婆媳俩纯粹就是多此一举。
“你俩先歇吧,去看着点石头。”老杜一边抽着烟斗,一边道。
花大娘觉得很奇怪:“那你在这儿干啥?”
“再等等,我让人去找李安国了。”
这狗杂碎把他丈母娘一丢,出去那么长时间了。
也就是张含秀蠢,还当他是孝顺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