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沉清秋只是对花大娘道:“哦,出去玩了。婶,找他有事?”
花大娘当然不是来找张小松的,她是来找沉清秋的。
沉清秋呢,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她上辈子跟人谈了多少合作,也装得住傻。
花大娘此时就自己找了院子里的一张小板凳坐了下来。
“红秀说,你会算数,又识字……”
她话刚开了个头,沉清秋就摇头了。
“婶,我不想回去做事了。等我这院子收拾出来了,你们给我弄一块责任田吧。我觉得我现在也会种地了。”
说着,她还看了一眼自己的地,表情很是有些骄傲。
花大娘看了都笑了,忍不住取笑她:“你这叫种地啊?真下了责任田,你才知道难呢。”
“不能吧,我觉得我行啊。”沉清秋道。
“行什么行,你这小身板,跟屯子里的女人不能比,就跟那些城里来的知青差不多。有些女知青,都干了几年了,还三天两头的累病呢。”
她这倒不是夸大其词,责任田都是荒地,得一遍一遍地锄。
而且大,贼大。
一人负责一块地,都看不见第二个人。
除了吃饭的时间,一整天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在那锄。
沉清秋还在那犹犹豫豫的:“说不定我就行呢……”
花大娘就道:“你能写会算,大队上又缺能写会算的,干嘛旱涝不靠的呢?我和你叔商量着,你若是愿意,这个工分,往上提到七个一天。”
涨工资!
这是返聘的基本条件,没什么好激动的嘛。
但沉清秋还是窃喜了一下。
她面上还是绷住了,显得有些为难:“婶,我不是不愿意帮忙,也不是不识好歹……”
“明白!明白!”
花大娘一生要强,但这会儿,脸上的神色就很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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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看了都不忍那种。
半晌,她才把声音压低了,道:“不怕你笑话,到今天他都没说到底是谁拿的。”
这几天,二老照一天三顿饭那样揍他。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后来也不敢说是沉清秋了。
因为说是沉清秋,挨打挨得更狠。
按照杜有德想法,沉清秋如果真偷了钥匙和钱,那肯定会有所动作啊。
往大了说,和外人勾结,把库房一洗而空。
锁头换好那几天,老杜天天让人在库房外站岗,啥动静也没有。
往小了说,那不得拿着钱跑?
可人家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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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踏踏实实地在家干活,还去挖野菜,收拾院子。
哪里像是偷了一大笔钱和库房钥匙的样子?
渐渐的二老也对缉凶失去了念想了,为了不把人丢出去,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落。
现在他们对外的说法就是:这小子自己不牢靠,把东西丢了。
张家屯的人也表示理解,毕竟老杜把给他的活啊什么的都没收回去了。
“红秀觉得对不住你”,花大娘诚恳地道,“你那活干得好好的,不能说丢就丢了。”
沉清秋就道:“没事,大山和小松都说,不出去干活也没关系……”
“你还说要去地里”,花大娘打断了她,叹道,“你要真去,我这心里不得愧死啊?听婶的话,回来帮你嫂子干活吧。”
沉清秋还是犹犹豫豫的样子。
这台阶递到这儿,其实也算可以了。
不过……
她直接提了出来:“婶,我其实,胆子就蛮小的。”
言外之意,她不愿意和杜大民面对面。
花大娘也是个心里通透的,立刻就道:“这个你放心,我让红秀过来找你。”
沉清秋吃惊地道:“啊?这样?”
花大娘道:“可以的。反正你做的也就是盘算,跑腿的活计,和李明差不多。”
其实她会上门,一方面是出于对沉清秋的愧疚,一方面也是为杜红秀考虑。
杜红秀精明能干,而且聪明,读书不多,但是自己也学了不少。
现在她渐渐能担事儿了,一个人支起来有点难,沉清秋给她当帮手就蛮好的。
甚至,为了能说动沉清秋,一向很严肃的花大娘竟然哄着张小鱼帮腔。
“小鱼,你劝劝妈,让妈妈来帮红秀婶婶帮忙吧,奶奶给你买糖吃哦。”
张小鱼缩在花大娘怀里“咯咯”直乐。
她娇声娇气地道:“妈,你答应奶奶吧,奶奶对我好呢。”
沉清秋听了都笑了。
这孩子,倒是识好赖人。
她只好腼腆地道:“我,我尽量捡点活干。”
花大娘大松了一口气。
她平时管人管事都是一板一眼的,但嘴巴子不大会说。
这会儿沉清秋答应了,她甚至主动帮沉清秋把院子里的地又耕了一遍。
搞得沉清秋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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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大娘走了以后,没一会儿,杜红秀就上了门。
她见着沉清秋,比花大娘更不好意思。
手里还提着一堆沉清秋喜欢的蔬菜……
沉清秋都有点难受了。
她直接对杜红秀道:“嫂子,我敞开心窝子跟你说句话。”
杜红秀一愣一愣的:“你说。”
“那事儿跟杜叔、大娘,尤其是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真的没必要这样子。我分得清楚好赖人的。”
杜红秀闻言就低头半晌。
然后沉清秋发现她哭了……
一向以女强人面目示人的杜红秀竟然哭了!
“哎?红秀嫂子……”
杜红秀可能这几天情绪都很压抑,这会儿有点绷不住了。
“我都,我都没脸见你……”杜红秀掩着脸道,“他不是人……”
其实她对这件事有诸多误解,比如她不知道东西真的是沉清秋拿的……
但她非常清楚明白,那就是,杜大民真的就是觉得沉清秋好欺负。
这难免又让她想到杜大民以前是怎么专门挑那些不敢闹的小媳妇大姑娘下手的。
真的,就恶心得睡不着,这几天在外面见了人也抬不起头来。
在家不敢哭,这会儿让沉清秋几句话招的,就哭得停不下来了。
张小鱼都听见了,赶紧从外面跑进来,抱着她的腿。
“婶,婶怎么哭了?”
然后又学着她妈哄她的样子,拍杜红秀的腿:“婶,乖哦,不哭不哭哦。”
下场就是被杜红秀一把薅了过去,搂在怀里哭。
沉清秋忍着没管闲事,没问她干啥不离婚。
此刻她只安静地扮演了一个垃圾桶的角色。
等杜红秀稍微冷静了一点,她才开口。
“嫂子,你现在是做事的时候。男人啊什么的先丢到一边吧,我觉得你是能干大事的人。”
沉清秋这一波鸡汤撒得挺成功的。
虽然对于七十年代的农村妇女来说,拼事业不要男人什么的可能有点惊世骇俗。
不过杜红秀好歹是找到了个寄托。
她在迷茫之中就想着:说得对,我还有正事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