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问道:“请问二位是……”
国木田做过自我介绍后,立刻道明了来意。
同时,他也不忘记打量眼前的人——偏近黑色的藏青色短发,发尾还有几丝微微朝内卷起,看起来十分随意,那双水色的眸中含着温和的笑意。身量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有种这个年龄段独有的特点。
是一看就容易叫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在听完他的话后,这少年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这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今天才搬过来,对这附近的事不太了解。”
这种事只要稍微打听一下邻居就能知道真假,国木田心想没有谁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原来如此,那我们就先……”
国木田道别的话还未说出口,旁边的太宰就打断了他。
他很自然的朝这位少年说道:“真是厉害啊,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打扫起来也很不方便吧?”
说完,他扶着门框,弯下腰将身子探进来些,然后仰着脖子,用夸张的幅度转了一圈扫视屋内,嘴里还在说:“里面还真是想象不到的宽敞。”
看不下自己的小伙伴丢人的动作,国木田作势就要提着他站直,却被太宰灵巧的避过。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附近还有不好的传闻,难道不会觉得害怕吗?”
少年笑着说道:“但那也只是传闻吧?事实上,我并非一个人住,我和弟弟在一起。”
“弟弟……?”国木田想到了什么,他问:“我们从外面过来时,从二楼的窗户看到一个男孩子,那孩子就是你弟弟吧?”
“是的。”少年点头。
“这样吗?”太宰说,“但是,那孩子和您长得并不像呢。”
少年倒没有觉得被冒犯了,甚至夸奖了一句:“您视力真好呢,从那个距离也能看清楚吗?”
但他并没有回答太宰的问题。
太宰也不介意他的态度,而是继续问道:“二位是亲兄弟吗?”
“啊,准确的说他是亲戚家的孩子,暂时借住在我这里。”
寻常人来说,在听到这种充满暗示的话之后,就会停止打探。
但太宰并不是轻易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类型。
不过,这少年似乎并不介意被人打探,他大大方方的对着二楼喊道:“花君——稍微下来一下!有客人哦。”
国木田听到在他呼唤过后,楼上传来不耐烦的脚步声,很快他就在楼梯上看到一个面容冷淡却又有点不耐烦的男孩,嘴上还小声说着些什么——看口型应该是在说“又是什么事?”。
啊,是很常见的兄弟相处模式嘛——国木田心想。
“好了,花君,要好好和客人打招呼啊。”
少年说这话时,看起来确有几分兄长的沉稳。
那男孩看起来不过小学生模样,最多不会超过十岁,和这少年容貌上的相似度不高,发色和瞳色也完全不同。可是,在神态和气质上,却让人觉得他们似乎确实是有关联的。
那孩子朝二人投去目光,但还未等国木田开口,他就不自觉的缩回了兄长的背后,一手攥着他的衣角,随后警惕的看着两位不速之客。
他的声音冷淡又充满戒备:“你们是什么人?”
国木田:“……”
他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有孩子缘的人,但被小孩这么光速躲避,还是让人有点心碎的。
国木田:“那个,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太宰在旁边道:“唔……用小孩子也能理解的话来解释,我们差不多就是警察类似的存在?”
那孩子戒心很重:“……警察制服呢?不要以为我年纪小你们说什么我都会信。”
“本来就不是警察……”旁边的少年无奈的拍了拍弟弟的额头,后者则是瞪了他一眼。
名叫花的男孩小声说了句:“不要什么奇怪的人都放进来啊……”
然而,无论是国木田说什么,那男孩仍是一副不想同他们接触的模样,索性直接钻进兄长外套底下躲着他们。
国木田想: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外表没有亲缘关系的兄弟,家里没有大人,又住在这么一座旧宅子里,尤其是那男孩对生人十分抵触,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比如,是否他们身上发生了过什么不幸,给两人都留下了创伤。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说得通了。
只不过,到此为止都是别人的家事而已。
……
……
久苑一边维持着温和的笑容,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二人。
对比谈话中总是充满了言外之意和陷阱的黑发青年,旁边的金色头发那位就耿直不少了。
所以,营造出一对可怜的、相依为命的兄弟形象也是他故意的。
在达到了目的之后,他就让花子离开了。
“抱歉,这孩子有点怕生……花君,先上去休息吧。”
“嗯……”花子不太情愿,他确实不想待在这里。
因为那个语气轻浮的青年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总之,你可别被人骗了。”
花子这张稚气的脸配合这老成的台词,在久苑看来还挺有意思的。
他想着反正以后他要用花子这个马甲帮忙看家和处理一些琐事,附近的邻居也就必然会知道这孩子的存在,索性大方让他露脸。
花子是半地缚灵,活动范围实在有限,这也是没办法的。
至于其他的角色……他目前还没有要和自己扯上关系的打算,摆在明面上的有花子一个就够了。
花子离开之后,太宰笑眯眯的看着楼梯的方向。
“你们兄弟关系真是好呢。”
“嗯,他是很好的孩子。”说完,少年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指了指身后地上的几个纸箱,“接下来我们还要整理搬家的行李。抱歉,二位调查的事我没法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听出了对方赶客的意思,国木田礼貌的道别:“不,应该说是我们打扰了。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出门前,国木田还友善的提醒道:“这附近最近治安不太好,还请您和您的家人多注意安全。”
“我会的,谢谢。”
在二人走后,久苑“唰——”的将门合上。
脸上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愧是侦探社,还真是难缠啊。”他平静的吐槽了起来。
尤其是那个缠满绷带的青年,搞不好他面对所有人时都会运用巧妙的运用话术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技巧,而是习惯。
不过久苑坚信这种浑身写满“不好对付”几个字的人还是少数。
在准备好和花子同居前,久苑就设定好了几个备选身份。
其中可行性最高的,依然是朝着灵异古怪的方向发展——譬如说,他其实是阴阳师、除妖师一类的存在,花子则是他驯服的妖怪或者式神。
如此一来,对鬼怪之事没有了解的普通人就轻而易举的能够糊弄过去,他们根本没有能力去鉴别久苑的话中虚实。
而碰上真正有本事除妖人、咒术师、巫女之类能看穿花子的正体的人,只会更相信他的话——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能相安无事的同居,以及为什么花子对他如此依赖。
最重要的是,花子并不是戾气很重的妖怪,也并非什么战斗力强大容易被人觊觎的存在。
作为妖怪的存在感,大约是“恰到好处”,这一点让久苑非常满意。
“不过,比起从我的口中坦白,还是让那些人自己猜比较好——毕竟人都是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嘛。”
想到这里,他一边踏着楼梯上去,一边喃喃道——
“也不知道刚才那两个人得出了什么猜想,还真叫人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