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无疑是李业那个年代,最具有吸引力的美食之一了,俗言道,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来两顿好了。
而眼下,大唐虽然没有辣椒,没有川府特有的秘制调料,没有专用的餐具和氛围,也没有鱼丸和虾片……
但在玄德李钰和李淳风等人眼中,这玩意却有着跨时代的恐怖魅力。
“瓜怂娃儿,这么好吃的东西,如何不早一些时日做给洒家吃?”玄德一脚跨在石桌边缘,弯腿叉腰,手中的筷子如同从不离身的黄铜棍,挥动的舞舞生风。
“呔那小贼,休与洒家抢!”
再看他的面色,潮红中带着凶戾,宛若战神杀敌一般抢夺着铜锅之中的牛肉片。
李淳风也差不多,整洁随性的道髻散乱披在肩头,眼睛瞪着溜圆,死死的盯着热气翻腾的铜锅,同时嘴里比比叨叨嘀咕着什么,仔细听赫然是“无量天尊,急急如律令,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而原本抱着同享美食的李钰直接被挤到了边上,根本近不了铜锅三尺之内,一张秀丽的娇俏面容气的发青,若非要维持自己角色扮演的人设,恐怕程家村外的侍从已经提着刀赶过来了。
李业无奈的缩在外围,有些歉意的看着李钰,“下次吧,下次请你单独吃。”
李钰傲娇的将脑袋扬到一边,娇哼一声。
就在这时,村学大门砰的一声从外面打开,一个虎背熊腰的巨丑青年探进脑袋,吆嚯一声。
“辩机大师,你果然在这里,哈哈,俺就说俺与佛门有缘吧,哪儿都能碰到您。”丑汉走过来,兴奋的拍了拍李业的肩膀,“咦,这是……玄德,呔,上次俺看你身染天花,不想欺负于你,被你钻了空子,眼下时机正好,来来来,跟俺再大战三百回合!”
“李先生也在啊,为何如此表情……咦?”
丑汉鼻子耸了耸,眼珠子滴溜一转落到石桌上的铜锅之中,翻转飘摇的牛肉卷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辛辣,鲜香,让人胃口大开。
“杀贼!”
一声大吼,丑汉直接一个跳跃,砰然砸在人群中,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筷子噗嗤一声扎在铜锅中,放肆大笑着扔进嘴里,“不错不错,俺来的正是时候!”
李业捂脸。
这大半夜的,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程家村?程家村,程处默,程咬金……李业眉头耸了耸,不会这么巧吧,难不成这翠华山下的程家村,都是卢国公老程家的人?
见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唐明威将军,卢国公程咬金家的大公子,程处默。半月前天花大疫,程处默领着金吾卫出城维持秩序,还亲自试药,之后再没了音信,没想到好巧不巧,会在程家村再次相遇。
“你和他很熟?”李钰冷着脸,瞥了一眼李业。
李业摆摆手,“一面之缘而已,算不得很熟。怎么你也认识?哦对了,你也是长安城名望世家的小姐,怎么可能不认识卢小公爷。”
李钰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个看客,三个吃货,在偏僻的村学小院中,上演了如此滑稽的一幕。
许久,两只粗大的牛腿被彻底解决,三个大汉四仰八叉的倒在院中,满意的揉着肚子。
程处默眯着眼睛,美滋滋的舔着嘴唇,“娘嘞,要是再来一壶酒就完美了,玄德大师,改日请你去长安喝酒如何?”
“要得要得。”玄德觉得自己碰到了知己。
一边的李淳风翻了翻白眼,这六根不净的酒肉和尚,鄙视之。
“洒家倒是尝过一次白灼,那滋味,啧啧……”玄德吧唧着嘴说道。
“哈哈,原来大师也是好酒之人,白灼倒也不错,不过真要说起来,还是水月楼的冷茗更美一些,啧啧……水月楼的姑娘更好,脸蛋美,大濑子美,臀儿也美……”
玄德眼珠子瞪大了一些,一边原本暗自吐槽的李淳风眼睛一亮,“水月楼的姑娘确实风情无双,有云‘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又云‘白茅纯束,有女如玉’,啧啧,个中滋味唯亲身不可体会……”
啊这……
李业眼皮跳了跳。
一个贵族公子哥,一个落魄小道士,一个酒肉花和尚,三个人凑在一起,莫名的有些臭味相投,这聊着聊着,话题就不受控制偏的起来。
好吧,你们这群不知廉耻的老流子无所谓,倒是照顾一下小僧……和旁边的小*兄弟好不啦?
李业转头瞥了一眼李钰,只见小丫头俏脸娇红,虽是男儿打扮,但其中风情却不输任何女人,反倒看在李业眼中,有着特别的魅力。
“不知羞的和尚道士,尽是些腌臜货!”小姑娘受不了了,转身拉开大门就待往外走。
但是下一刻,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吓得小丫头退回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外面有人声。
“程叔,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白天俺们去试曲辕犁,只是稍稍离开了一小会,俺家牛就被人偷了,您老知道的,俺家大黄向来听话,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乱跑……”
“该死的贼偷儿,前几天偷俺家的鸡,今日又偷俺家牛,俺怎么得你了,偏生搁俺一家祸害……”
说话人的身份表露无疑,正是霉运上身的程威。
而程威身前,是程家村的村正,听了程威的话之后,村正老头皱了皱眉,“你确定有人看到村学附近有可疑人出现?”
“当然,俺怎么会骗您!”程威伸手拉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儿,小娃儿愣头愣脑,抻着脖子瞄着村学附近,“没错,俺下学的时候确实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不过有些奇怪,那人的模样有些晃眼睛,俺没看清脸……”
村正老头面色一急,“李先生晚上借宿村学,要是和贼偷儿碰面,恐怕会有危险,快,带人进去瞧瞧,李先生可不能有危险!”
“是!”
程家村仅剩的几个青年,伙同一棒身高马大的婆娘扛着锄头木棍,气势汹汹的冲向村学。
村学院门之内,李业眼皮禁不住一阵阵的抽搐,想了想,伸手抓住略显慌乱的李钰,转身钻进了村学教室,他犹记的村学后院的墙很矮,很容易就能翻过去。
临走前,李业最后瞅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院中的三人,顺带体贴的吹熄了挂在屋檐上的蜡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