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见僧低着头,不再诵经。
丘辰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叹了口气,悲声道:“在下虽生于钟鼎世家,但却是庶子之身,饱受欺凌。”
“来到大理寺,更是看惯了人间污秽,愿拜入大师门下……”
“别白费口舌了。”
心见僧缓缓抬头,打断了他的话,面色平静说道:“我莲华宗法门,唯有受戒方能修行,你贪欲炽盛,与佛无缘。”
丘辰义听罢,眼神微冷,摇头笑道:“大师说笑了,你莲华宗在京中放贷,不知逼死所少人,景帝时谋反,窥视大权,又百年潜藏,图谋不轨。”
“说在下贪念缠身,岂不可笑?”
心见僧依旧面色平静,默诵经文。
丘辰义见状,眼神慢慢变得冰冷,但还是低声道:“时间不多了,大师,在下找到机会再来看你。”
说罢,便转身离开。
“五浊十恶…另有所指。”
就在他快要离开牢房时,心见僧忽然开口,空洞的眼眶内黑漆漆一片,声音也变得空灵。
“五浊十恶,乃灭世邪魔。”
“你们为何会突然得到地图?”
“我莲华宗若要谋反,百年时光有的是机会,你就不好奇下面藏了什么?”
“莲华出于浊恶,浊恶亦可腐蚀莲华,你若好奇,便去查吧……”
丘辰义勐然转身,“大师到底什么意思,为何不能明说?”
心见僧沉默许久,“誓言所限,不能透露,老僧,只是不想这玉京城,沦为血肉地狱……”
丘辰义还想细问,但听到外面脚步声,只得咬了咬牙,迅速离去。
……
出了刑部大牢,丘辰义便心不在焉,往六扇门而去。
皇帝命郭安全权处理地道一事,多方派人相助,丘辰义主动揽过了这差事。
“快!把人抬出来!”
“蒙上白布!”
刚到通政坊,就见里面一片大乱。
几名士兵抬着一人从通道内走出,虽白布遮蔽,但却不断扭动,体型也变得怪异。
总捕头郭安在一旁脸色铁青。
丘辰义知道那是什么。
这些天下地道者,有十几人感染怪病,浑身长出骨刺,很快死亡。
眼下已弄得人心惶惶,每次下去,都是抽生死签,更有许多人称病请辞。
想到之前老僧的话,丘辰义若有所思,上前拱手,低声询问道:“郭大人,当时是如何得到地图的?”
郭安看了他一眼,“是楚将军抓住一探子,从其身上搜出。”
丘辰义连忙道:“可否说说详细经过?”
郭安若有所思,将详细经过讲述了一番,沉声道:“丘少卿怀疑楚世元?”
“只是好奇。”
丘辰义笑了笑,转身拱手离开,又忽然扭头开口道:“郭大人,皇上发榜召集奇人异士,已有成效,不如请他们帮忙。”
郭安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他如今回想,同样觉得当日楚世元行为蹊跷,但眼下更关心的,是地下密道。
想到这儿,便对着徐白沉声道:“我进宫一趟,你在这儿守着,切莫让人下去。”
“是,大人!”
…………
白骨妖,乃妖中异类。
安贞坊小院内,张彪看着手中抄录典籍,眼中满是兴趣。
所谓妖,通常是由生灵化成。
但白骨妖的成型,却有些特殊。
他们首先是养尸地阴尸,因阴气不足,没有进化为僵尸,反倒血肉腐败,化作白骨。
这白骨质地坚韧,年代日久成精,与灵界沟通,成为邪物。
因具人形,吸食大量精血后,便会化形为人,藏于人群中继续作祟。
说白了,要经历尸、精、妖三个过程,因其最终要化形,故称之为妖。
正因如此,其骸骨历经诸般变化,本身就是炼制法器的好材料。
他所得传承中,有四种诡器炼制术,分别是迷魂镜、鬼影披风、冥火葫芦和恶咒手串。
若抓到白骨妖,便能集齐大半材料。
但这白骨妖,可不好抓啊。
不仅因其善于潜藏,眼下朝廷重兵把守地下通道入口,还要想个妥善方法才行……
想到这儿,张彪摇头摇头。
按理说,朝廷张榜,他以奇人异士身份入朝,参与其中是最快的方式。
但他的身份,又不能轻易暴露,否则便会引来多方注意。
看来,只能暗中出手……
冬冬冬!
就在他沉思时,敲门声响起。
开门一看,正是天地门杨骓。
此时外面还是一片混乱,周老爹晕厥,周大郎请了大夫,还有几名金吾卫帮忙看护,再加上看笑话的坊民,显得乱哄哄一片。
“一朝得势啊…”
杨骓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这玉京城中,最少不了穷人乍富,福祸俱来,守不守得住,还是问题。”
话说的没错,但却难掩嫉妒。
说着,走进小院低声道:“张兄弟,你要的工匠找到了?”
“这么快?”
张彪有些诧异。
杨骓笑道:“也是凑巧,有伙人替朝中贵人修坟,因里面藏了不少金银,那贵人便要事后灭口,用他们来殉葬。”
“但这伙人可不是善茬,都会些武艺,杀了几名护卫偷跑出来,想找个活隐姓埋名,等风声过后再离开京城。”
张彪澹澹一瞥,“放屁,我看是想暗中潜藏,盗了那贵人的坟再跑。”
“张兄弟高见!”
杨骓嘿嘿一笑,“此事我未向门中禀告,这伙人只求个安身之地,可免费为张兄弟修道观,至于剩下的事,便交由我来安排。”
张彪一听,便了然。
杨骓帮这些人离京,事后免不了要从中得些好处。
他沉思了一下,“好吧,先带我去见见他们再说。”
“当然,请。”
二人也不废话,当即关门离开。
在他们走后,周老爹经过一番抢救,终于缓了过来,摸着满箱子白银,在院中哭哭笑笑。
周大郎莫名觉得有些羞耻,连忙劝道:“爹,快起来,别让人笑话。”
就在这时,一名金吾卫匆匆赶来,抱拳道:“周先生,皇上有急事相召。”
“啊,什么事?”
周大郎有些惊慌,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圣。
金吾卫当然不知,只是不停催促。
“我儿快去吧!”
周老爹抓着白花花的银子,激动叮嘱道:“记住,尽心为皇上办差,多问多听,和同僚打好关系……”
“知道了,知道了!”
周大郎突然觉得老爹有些心烦。
…………
“张兄弟,我来为你介绍一番。”
敦义坊,一间老旧民居内,杨骓朗声笑道:“这几位,便是来自怀州的好汉,都姓郭。”
“这位是当家的,郭瓦当…”
“见过诸位。”
张彪面色平静拱手,脸上带着笑容,看向几人的眼神却带着审视。
正如杨骓所说,这些都是本家。
江湖匠人中不少见,通常是由一人带领,率领村中壮丁外出干活,挣了钱,便在村里大修宗祠。
但这些人,却不简单啊。
为首老汉虽已年迈,满头白须,但依旧身形高大健壮,肌肉虬结。
身下的男女老少,也个个体型敦实,手掌异常粗大,布满老茧。
这些人,手上功夫都不弱…
对面几人也在警惕地望着他。
那为首的郭老汉,忽然开口道:“阁下,可是六扇门张捕头?”
杨骓见状,连忙打圆场,“张兄弟已辞了六扇门差事,眼下也是江湖同道。”
“不用了。”
郭老汉摇了摇头,带着众人弯腰拱手道:“拜见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