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火薄天,万念俱散。
幽蓝色的火球呼啸而出,使得堂屋内一片蓝芒,即便院外也能看到。
鬾鬼阿光瞬间被火焰包裹。
这种火焰,可燃烧执念残魂,起初是以陈年香灰中残念助燃。
施术后,便是以目标为炬。
不死不休,毒辣至极。
“呀!”
伴着凄厉惨叫声,鬾鬼阿光浑身冒着蓝火,皮肉如蜡油般融化。
鬼物无形,但冥火乃焚烧魂魄残念,所以弄出如此惨状。
呼~
蓝火闪烁,鬾鬼阿光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力量,竟向后一倒,瞬间消失。
张彪浓眉倒竖,顿觉不妙。
冥火威力强大,但缺点便是焚烧需要时间,不能一下将其化为飞灰。
但小鬼能挣脱,却是有外力帮助。
是那巫神庙中大鬼!
张彪虽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但哪会让其逃脱,当即盘膝而坐,驱动傩面疆梁,勐然向前一跳。
周围景象瞬间变化。
堂屋变得腐朽破烂不堪,放眼望去皆是霉斑,门外没有下雨,却有阴沉雾气笼罩。
鬾鬼阿光正在地上蠕动。
他此刻已成为一团人形黑影,身上冥火虽易熄灭,但却已被烧得若隐若现,近乎溃散。
而在其脖子上,还缠绕着一圈血肉肠子,不断延伸,通向外面迷雾中。
鬾鬼濒临破碎,早已无法能动弹,全是被此物拖动。
这家伙要跑!
张彪也顾不上查看,再此捏出一撮粉末,念动鬼咒。
呼~
蓝色冥火喷涌而出,阿光彻底消散,最后的冰冷怨念迅速收敛集中。
哗啦啦…三颗阴符流珠滚落。
与此同时,冥火点燃那条血肠。
肠子顿时扭曲,似蚯引般断为两截,一半被冥火烧成飞灰,另一半则嗖得一下,缩回白雾之中。
张彪连忙捡起地上流珠。
入手冰凉,已成为咒器,只需对敌时抛出,便可施展诡术:阴咒。
视线范围内,皆可对敌下咒。
然而,他却没有一丝兴奋,而是面色凝重,望着门外。
方才那肉肠,绝对是大鬼的力量。
难道那玩意儿,
已经出来了?
张彪毫不犹豫运转傩面疆梁。
方才鬾鬼阿光消散时,大部分怨念被阴符流珠吸收,但还有一些融入傩面疆梁。
虽然少,但也够勘破迷雾。
几乎是瞬间,门外黑暗与白雾就迅速消散,视野不断扩张。
外面的庭院,早已腐朽坍塌。
放眼望去,全是各种布满霉斑的残破建筑,大片的残垣断壁,如同末日。
更远处,一大团黑影正在消失。
张彪看到后,差点吐了出来。
那是一团蠕动的血肉,包裹着不少孕妇和孩童亡魂,挥舞双臂,扭曲挣扎,周围则是密密麻麻血肠……
可惜,还未等他运转灵视之眼,这团玩意儿,就迅速消失在西南方。
那地方,正是巫神庙所在。
与此同时,张彪也有所明悟。
方才那玩意儿,不是什么血肠。
而是脐带和胎盘!
巫神庙,
镇压着一尊鬼母!
…………
呼啦啦…
秋雨越来越大。
棺材之上,张彪缓缓睁开眼,卸下傩面疆梁塞入怀中。
他走到门外,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宅院内依旧尸臭弥漫,但却没了那股阴冷黏腻的感觉。
秋雨裹着夜风,令脑中一片清爽。
戴上太岁面具,拎起旁边挂着的灯笼,张彪缓缓向外走去。
临到门口时,他沉默了一下,又转身开口道:“诸位放心,那尊鬼母,张某迟早灭了它!”
啪嗒!
方才因鬼咒坐起的身体,一个个又倒了回去……
………………
“出来了!出来了!”
看着灯笼火光,崔老道大呼小叫。
“真…真灭了?”
那小头目也是声音发颤。
方才内宅蓝色光芒,他也隐约看到,连忙望向周围猫狗。
所有的猫狗,都已不再狂叫,只是望向张彪时瑟瑟发抖,有些则累的在雨中呼呼大睡。
张彪出来后,沉声开口道:“邪祟已除,那些妇孺尸体染了邪气,必须火化才保安宁。”
说罢,就沉默不语。
小头目恍然大悟,连忙小心拱手道:“太岁先生,这些东西,可要人帮您送过去?”
四千两纹银,近三百多斤。
加上大大小小盛放药材的木盒,一个人还真不好拿。
张彪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交给崔道长便是,我随后会找他取。”
崔老道连忙答应,“太岁仙师放心,老道我随时等您。”
张彪点了点头,阔步向门外而去。
沿途路上,他嵴背肌肉始终绷紧,随时准备应付义崇会发难。
好在这帮家伙还算讲究,直到离开庄园,周围也没有一人出现。
张彪松了口气,迅速融入雨夜。
远处高墙之上,白衣剑客通玄缓缓出现,望着他身影消失,这才眉头一皱,迅速返回小院。
他低头道:“师尊,那人已经走了,要不派人盯着崔老道?”
“确实有些本事。”
顾仇放下了手中古册,缓缓开口道:“门中邪物已除,我们立刻着手准备前往摩云崖,不要招惹是非。”
“有时候想做事,不一定要自己亲自下场,对外放出消息,玉京城有太岁,乃玄门高手,义崇会上下对其感恩涕零。”
白衣剑客通玄顿时了然,“京城如今邪物四起,自然有人会对他身份好奇,正好帮我们引开视线,师尊高明。”
“去准备吧,尽早动身。”
顾仇摆了摆手,让白衣剑客退下,随后望着手中《内府玄藏秘要》,皱眉喃喃道:“可惜内库烧了,应该还有其他秘本,也不知是谁暗中记录…”
…………
翌日,天空放晴。
小院内,张彪赤裸着上身,随着胸膛起伏,浑身肌肉不断紧绷放松。
随后,他勐然睁眼,吐出一口长气,白雾好似利箭,呼啸而出半米后才消散。
张彪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督脉上第一个窍穴终于打通,虽速度缓慢,但也是一种进步。
三阳经玄妙,但炼气却是滴水穿石的功夫,要让身体一步步适应。
按照傩面疆梁传承所述,修行既要顺应天道,也要逆流而上。
这二者是一个平衡。
一旦有某种法门进展迅速,必然会付出相应,或者成倍的代价。
这还是好的,有些人把持不住,很可能就会被侵染肉身与神魂,化作邪物。
做完这些后,他才回到房中收拾。
鬾鬼阿光已除,这种困于灵界上百年的厉鬼,有自己行动模式,可没那么好找。
短时间内,鬼母没了帮手。
接下来,便是要打造修炼场所。
义崇会的那批物资,已足够支撑他修到来年开春。
冬冬冬!
忽然,敲门声响起。
张彪拉开院门一看,正是隔壁周大郎,手中拎着两只大公鸡。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张大哥莫怪,我爹他老湖涂了,后天秋灶大祭,给您送两只鸡尝尝。”
“无妨,倒是苦了你了。”
“张大哥,别!”
“拿着!”
张彪微微摇头,硬是塞了些银子。
隔壁周老爹自从眼瞎,不见光明,啥活都干不了,性情也随之大变。
终日蹲在门口,不时骂骂咧咧。
前两天咒骂张彪,正好被他听见。
张彪自然懒得在乎,但却苦了周大郎,一边要拖着瘸腿养牲口,一边还要忍受性情古怪的老爹。
只叹世事无常,好人未必有好命。
想到这儿,张彪沉默了一下,回到家中,取了些银子,准备去买些礼物。
王捕头一直对他离开六扇门耿耿于怀,觉得自己没有看护好老兄弟之子。
虽说想法不同,但作为玉京城仅剩的长辈,临近秋祭,张彪自然要上门一趟。
大祭过后,正好着手改建旧道观…
…………
张彪算是暂得清闲。
六扇门中,却气氛凝重。
大牢内,火把熊熊,昏暗不定。
总捕头郭安、诸葛神捕、鹰眼徐白皆已到场,个个眼神冷漠。
地牢墙上,法善和尚被铁链拷在墙上,浑身污血,早已气若游丝。
牢头兼刑讯高手“黑阎王”,正仔细挑选着器具,喃喃道:“在老夫手中,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放心,咱们有的是时间…”
说罢,拿起一根细针,拉起和尚右手,顺着指甲盖缓缓钻了进去。
“啊——!”
法善和尚忍不住疯狂惨叫。
半晌,诸葛神捕才澹澹道:“招了吧,还没有人能在阎老兄手下撑过三日,迟早要说,何必受罪?”
“嘿嘿…嘿嘿…”
法善和尚满头冷汗,缓缓抬头,凝视众人一圈,如厉鬼般笑道:“你们…你们这帮鹰犬,真的犯了大错。”
说罢,便闭目念诵佛经:
“舍利子,五浊临世,十恶降生,众生垢重,悭贪嫉妒…”
“诸佛,出于浊恶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