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和杨教授走在村道上，不时有放牛赶羊的乡亲和他热切的打着招呼。
“多么可爱的人啊。”杨教授感慨道。
陈康想起下洼村的那群人，不由得点点头：“是啊。”
“唉，有时候想想，真是愧对乡亲们的尊敬，愧对组织的信任，金农苹果这么好的扶贫项目，生生的，让我们搞砸了....”杨教授说完这句话腰身都伛偻了起来，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
陈康好奇的问道：“杨教授，像你们这样的扶贫项目组，树苗和相关技术应该都是严格保密的，怎么会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出来？”
杨教授叹口气：“还能为什么，有些村民私下搞串联，说我们扶贫项目组不公平，再加上李组长他，他有点，好大喜功，就成了如今这个局面了。”
“哼，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摊上这样的领导，不出事才怪。”陈康吐槽道。
“算了，不提他了，我看介绍信里说，你之前是在省城那边做什么十字绣的，怎么会忽然想到卖苹果了呢？”杨教授不解道。
陈康挠挠头，把自己和下洼村的渊源跟杨教授说了一遍。
当说到他把一个濒临破产的团结厂带到如今东川县包装行业领头羊的位置时，杨教授的眼神亮了起来。
“这么说，你真有把握？”杨教授急切的问道。
“把握肯定是有一点啊。”陈康没有把话说死。
“陈总啊，我跟你说，我们这个金农苹果，是国家农科院和我们省农科院共同培育的精品果种，产量高，抗病虫害能力强，营养价值丰富....”
“不论是从汁水丰富度，还是从含糖量角度看，都比日本的红富士苹果更优秀！”
杨教授提起金农苹果就好像说起了自己的孩子，脸上都是骄傲和幸福的神色。
“但是很贵对吧？”陈康把杨教授没提到的话说了出来。
杨教授暗然点头，遗憾道：“目前咱们汉北省对这种精品果品的消费能力还不高，一个杨树村一年的产量就已经把全省的市场都弄饱和了....”
“现在这种情况，我们项目组的很多人都在外省跑销路，但是收效甚微，唉，一想到10月份下果之后村民们绝望的表情，我这心里就难受啊。”
陈康呼出一口浊气，分析道：“而且按照目前的情形，就算扶贫项目组不被撤回，来年也不会有村民愿意种金农苹果了，短期来看，是扶贫项目组的损失，长远来看，却是金农苹果这么好的果品的损失啊。”
“嘶....”
杨教授看着身旁的陈康，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的，思想意识竟然这么深刻，简直就是自己的知己啊。
“陈总，请你实话告诉我，你是有外销的门路？”杨教授试探道。
外销就是外贸。
他的想法还是简单粗暴，认为解决了销路就解决了一切，外销显然是目前最靠谱的办法，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没有，杨教授，我连国门都还没出去过呢。”陈康摇头。
“哦。”杨教授难掩失落，又问道：“那你是有内销的关系？”
内销虽然不如外销利润高见效快，但至少可以缓解村民们巨大的滞销压力，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没想到，陈康又摇了摇头。
杨教授傻眼了，感情这愣小子什么都没有，就敢和李全胜叫板？
“那你？”杨教授鼓起勇气最后问道。
“嘿嘿，杨教授，别着急，你听我说，我陈康所图不大，就是想建一座综合性的果品深加工工厂。”陈康娓娓道来。
听到这个答桉，杨教授竟然有些恍忽。
什么？
综合性的果品深加工工厂？
还所图不大？
这要是所图再大点，怕不是地球都装不下了！
“哎呀，杨教授，你咋了，是不是没吃午饭啊？”陈康赶紧去扶老头。
杨教授在陈康的搀扶下，倚着村头的大磨盘坐了下来，眉头紧锁的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陈康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遍。
杨教授重新打量陈康，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倒不像是个骗子。
“陈康啊，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抱负远大，但是有一说一，果品深加工工厂的事情是不是太大了？要知道我们国内在这方面的发展几乎为零啊....”杨教授喃喃道。
这就是老一辈专家教授的胸怀，他们既欣赏年轻人的冲劲儿，又不想他们因为挫折而变得消沉。
陈康摇摇头，解释道：“杨教授，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谁都明白单纯的销售果品最安全最稳妥，但金农苹果价格高，产量又这么大，但是没有品牌价值，知名度低，所以果品销售这条路注定是走不通的。”
“我所说的综合性果品深加工工厂，是一个持续发展的概念，仅就目前而言，我们需要的是赶在金农苹果成吨的腐烂之前，改变它们的产品性质，以深加工的方式赢取时间。”
“至于我把它们加工成什么了，卖给谁了，村民们并不需要担心，反正他们拿到钱了，苹果也没烂在他们自家的田间地头，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杨教授反而更急了：“可你的工厂怎么办啊，深加工的食品也有保质期啊，你一样要承担销售的压力和困难啊？”
陈康忽然觉得眼前的老头挺可爱的。
“杨教授，我陈康不才，就是比较擅长卖东西....”陈康抿着嘴笑道。
“嘶....”
杨教授感觉自己牙疼的厉害。
“当然，这还只是一个非常理想化的目标，要想保证扶贫项目组和村民的利益不受损，光我一个人努力肯定不行。”陈康赶紧就坡下驴。
“你需要我做什么？”杨教授认真的问道。
“第一，我需要省农科院给予我食品加工相关专业的人才援助，当然，最好是免费的....”
“第二，我需要扶贫项目组的政策扶持....”
“第三，我希望，能把李全胜这个铁废物调走....”
陈康竖起三根手指。
杨教授思考了一会，说道：“没问题，只要你能把工厂建起来，我亲自给你当顾问，至于李全胜，妈的，老子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大教授骂起人来，听着也是挺过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