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堂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这样的局面，一个靠加塞进来的企业的代表，竟然敢骂人，骂得还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这也太疯狂了！
陈康没等那些对自己妄加揣测、指手画脚的企业代表们反应过来，趁热打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对其他企业说三道四，就凭你们连参加培训会都迟到吗？”
这句话就好像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大家都迟到，自然没有人在意这种事，可现在忽然被人拿到明面上来说，就非常的丢人了。
“还有你，史副处长！”陈康转过身说道：“你让我自己找，我找到了，可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误呢？”
“难道你个人的颜面比一家企业参加南交会的名额还重要？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给大家培训？”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厂的名额是哪来的嘛？我现在就告诉你，是汉北省高官沙书记亲口承诺给我的！”
陈康的最后一句话，就好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就连跟陈康交情不俗的杜若愚也大吃一惊。
去年8月两人见面时，陈康的关系网还只到钟朝云钟副厅长，短短六七个月过去，他竟然已经能够接触到汉北省的最高领导了？
要知道就算是杜若愚这种级别的领导，想要见省高官一面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陈康堪称恐怖的人脉拓展能力，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
当然，杜若愚根本没觉得他在说谎，毕竟谁会拿省高官的名号扯谎呢？
又有谁敢呢？
“你胡说！”史副处长一边急促喘息一边吼道：“你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在厂子里撑死了就是个小组长，怎么可能见过沙书记？”
他不信，他没办法相信，他也不敢相信！
“呵呵....”陈康冷笑道：“史副处长，不要拿你那个浅薄的眼界来定义我，小组长？老子是康琴厂的大厂长陈康，如假包换！”
他这话又把所有人雷了个外焦里嫩，二十多岁的大厂长？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这种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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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你这个骗子！”有人站起来喊道。
陈康转头一看，说话的人竟然是那个省铝厂的小胡子方雷，看他激动的样子，一定是完全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我骗没骗人，你们自可以去省委省府找沙书记确认，不过话说回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骗子？”陈康不屑道。
方雷吼道：“你骗人我就有资格说！”
陈康不再看他，目光在所有企业代表身上环视了一圈，看着他们脸上各种各样的表情，冷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更加激怒了方雷：“你笑什么个你这个骗子！”
陈康自顾自的说道：“我笑你们这群井底之蛙，只会窝里斗，一出去就全是怂货....”
“你，你！”方雷气的说不出来话。
“史副处长，我想问一下，过去五年，咱们汉北省那些参与过南交会的重工企业，一共挣来了多少外汇？”陈康问道。
“这，这个....”史副处长不是不知道，而是羞于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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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北省的重工企业在国内当然算是翘楚，当放到国际市场，产品定位就非常尴尬了。
发展落后的国家用不上，发达国家又看不上，所以一直以来在南交会上的表现都非常不尽人意。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陈康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张遮羞布给撕下来了，这简直就是在打汉北省重工系统的脸。
“怎么，不好意思说了？”陈康问道。
“陈康！”方雷竟从后排冲到了前面，他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了解南交会吗？你了解我们这些重工企业吗？”
“你知道我们为了汉北和国家做了多大的贡献吗？”
此话一出，那些企业代表又变的义愤填膺，同仇敌忾！
陈康搓了搓下巴，冷笑道：“方雷同志，我不否认你们这些重工企业为省里和国家做的贡献，但请你不要忘了，贡献和差距不是一回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在南交会取得的失败和耻辱还不够多？新产品呢？新技术呢？自主研发的专利呢？你们拿的出来任何能在南交会上创造外汇的东西吗？”
“如果所有企业都谈贡献而忽略掉自己的劣势和差距，那么我的国家还如何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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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吗？我告诉你们，老子去年在糖酒会为汉北拿了两项产品金奖！”
“你们谁做得到？”
陈康激愤的吼声回荡在大礼堂中，在他凌厉的眼神下，那些企业代表纷纷地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方雷的嘴角还在蠕动，可反驳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陈康说的没错，汉北省在南交会的成交额一年比一年低，究其根本原因，正是参展企业的产品缺乏国际市场的竞争力。
这里面固然有很多重的因素，但企业自身的惰怠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问题。
“老尹，咱们走，不跟他们玩了！”陈康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礼堂。
老尹等四人也跟了出去。
舌战群儒的主角走了，大家的心情就没那么压抑了，大礼堂里又出现了喧闹的噪音，无非是马后炮之类的陈词滥调。
“哼，骗子就是骗子！不是骗子跑什么啊？”史副处长色厉内荏。
杜若愚终于开口：“老史，我要是你，就现在追出去，想尽一切办法把他请回来....”
“开什么玩笑？”史副处长挂不住面子。
“呵呵，我只是一个建议。”杜若愚善意的笑着。
史副处长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问道：“杜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杜若愚站起身，解释道：“就是去年，这家康琴厂跟宝岛的一家企业签了一笔外贸合同，价值四百二十五万美元。”
“这笔美元外汇，现在还躺在我们进出口分公司的账户里，我想，沙书记可能正是通过这件事看到了他们厂的外贸潜力，所以才特批康琴厂参加南交会的吧？”
大礼堂里回荡着海潮般的倒吸凉气声，杜若愚说的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
四百二十五万美元啊！
史副处长眼前一黑，一边往外跑一边喊：“杜总你怎么不早说啊！”
杜若愚低头笑了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早说不就没意思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