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陈康回到省城，他要亲眼见证自己辛苦布局一周的营销策略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成效。
光明路上行人匆匆，陈康走到了良叔的店前。
店门把手上挂着一块四方的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字写着“十字绣到货”。
简洁，实用。
良叔正站在柜台里理货，满地的纸箱还没来的及整理，里面装的都是十字绣，一对小夫妻守在旁边收拾着。
“良叔，忙着呢？”陈康打了个招呼，但没有走进去，因为根本无处下脚。
良叔放下账本憨笑道：“嘿嘿，瞎忙嘛。”
“这才周一，就把货都搬出来了？”陈康疑惑。
“现在也不清楚是个啥情况，搬出来有备无患嘛，省得到时候耽误事。”良叔明显对十字绣很有信心。
“还是您英明。”陈康捧了一句。
良叔不好意思的摆摆手。
陈康站在门口跟良叔闲聊了一会，堆积的纸箱终于清理的差不多了，育才中学的午间放学铃也如约而至。
很快，就有女生们结伴从学校里跑出来，到了店门口看见小黑板，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惊喜兴奋的神色。
陈康躲在不远处，观察着十字绣的售卖情况。
女生们叽叽喳喳，争先恐后，良叔一边快乐的收钱，一边头痛的吼着小夫妻给学生们拿货。
陈康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省城学生的消费能力，有个女生一买就买了二十包。
第一波女生还没走出小店，第二波第三波就已经赶到了。
“良叔，我要两包小兔子的！”
“我要三包小猴子的！”
“别挤，挤什么啊？”
“你们都买完了还不走，我们还没买呢！”
学生们吵闹了起来，纷乱嘈杂的声音让小卖店听起来更像是养鸭场。
陈康转头看向育才中学的方向，发现仍有不少女生成群结队的往这边走来，黑压压的一片，由远及近，具有极强的视觉震撼效果。
他亲手鼓动起来的十字绣风潮，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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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康踮起脚尖望去，良叔宽阔的身影时隐时现，好像一只在海浪中浮沉的舢板。
按照这个趋势，良叔店里的两千包十字绣能不能坚持到周三都难说啊。
怀着振奋的心情，陈康转身朝着华子的小卖店走去。
相比良叔，华子的操作更加合理，他在小店门口拼了三张桌子，把十字绣分门别类的摆在桌上，既扩大了空间，也方便了顾客的选购。
然而现实告诉华子，当顾客的基数足够大的时候，任何花里胡哨都是白给。
女生们把三张桌子围得水泄不通，数十只白嫩的手臂在空中飞舞，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钱和选好的十字绣。
“老板，我选好了，先给我结账！”
“呀，小狐狸怎么没货了？”
“你滚，十二生肖哪有小狐狸，那是小羊....”
“老板，我举不动了，快收钱啊！”
“里面的窜一窜啊，还让不让我们后面的挑了！”
华子一边承受着音浪的洗礼，一边机械的收钱找钱，眼神里的激动喜悦渐渐变成了麻木空洞。
陈康站在人群外，对华子的遭遇感同身受，他当年南下的时候，在社区里给大爷大妈送过免费的鸡蛋。
那阵仗，也只能说勉强跟今天五五开。
一中午的时间，陈康把铺了货的六家小卖店都走了一遍，女生们压抑了一周的购物欲望确实不容小觑，每家店都是满负荷运转。
归根到底，还是十字绣这款产品成功了，这才是最让陈康感到自豪的地方。
但随之而来的产能问题又让他陷入了担忧，现在看来，光明路消化十字绣的能力远不止他之前估算的一万包/周。
如果再加上整个省城的学生市场呢？
带着这种幸福的烦恼，陈康走回到了招待所，这里俨然成了康琴实业在省城的临时办公室了。
晚上，五名业务员被陈康派了出去，充当他的眼睛和耳朵。
过了一个多小时，五个人陆陆续续回来了，聚集在陈康的房间汇报一整天的战果。
“六家店总共售出了两千八百六十四包十字绣，其中....”马兴因为之前的出色表现，负责总结汇报。
陈康点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周一一天就卖出了接近60%的份额。
“之前我那么劝她把六百包全吃下来，就是不听我的，头发长见识短，今天反过来求我补货，我哪有货？都让马兴捡走给华子店了....”一个业务员马后炮。
“就是，我哥长哥短的废了半天嗓子，他以为我要害他似的，现在好了，哭都来不及，送上门的钱都赚不到，哼。”另一个业务员吐槽道。
“都是公司的货，谁卖出去都一样的。”马兴微笑着打圆场。
陈康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指责任何人，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业务，比如马兴，而有些人天生就只会用嘴说，最后也只能一事无成。
“好了，今天大家跑了一天也辛苦了，回房间休息吧。”陈康说道。
业务员们陆续走出了房间，马兴落在了最后。
“马兴，你有事？”陈康看穿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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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陈经理，确实有点事情。”马兴挠挠头。
“说说吧。”陈康也挺想知道马兴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马兴闻言立马严肃了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说道：“陈经理，我今天把光明路周边的几条主干道跑了一圈，跟一些小卖店，文具店的店主都聊了一下，他们对我们的十字绣也很感兴趣，这是我整理的相关信息。”
陈康点点头，这个马兴，又一次给了他惊喜。
“马兴啊，咱们现在的货全部供给光明路都不够，你做这些，是不是早了点？”陈康反问道。
“嘿，陈经理，我之前就是咱纺织厂的工人，别的也不懂，但我想着，先沟通了解一下总不是坏事，有备无患嘛。”马兴回答道。
“你是工人难道我不是？”陈康笑了。
“您不一样。”马兴实话实说。
“怎么不一样？”陈康问道。
“十字绣是啥？在我看来就是针线布，您能把这么普通的东西做到现在这么抢手，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真的了不起，上级领导要是让您当咱厂的厂长，咱厂肯定能干的好！”马兴发自内心。
“哈哈哈，马兴你还挺幽默的。”陈康被逗笑了。